当时心一横，也就撑了过去。此后她再没去过那座已经算是很熟悉的城市，连差的时候，都尽可能避开，只有逢年过节时打了电话问候。但如今，终于不得不见。

“为什么要坐火车过来，人多，不安全。你说一声，让老王去接你就是。”

“下次见面不是何年何月。你过来，让我看看你。”

“安若你吃得太少。陈姨今天亲自去市场采购你吃的菜。”

沈安若到得非常早。她先去在效区的陵园看望了永远沉睡在那里的程兴华，然后去看晴姨。晴姨一如往常的娴静，待她的态度仿若她们昨天才见过面，只字未在她面前提及程家的任何事。程老先生的墓碑前堆满了鲜，完全没有空余的位置。那些还甚为，没有枯萎的迹象，应该是不久前刚有人来过。鲜之上堆放了两只小小的布偶狗，想来是程先生钟的小孙女的杰作。

“去旅游时，觉得致，顺便带回来。”是一些古式的簪，她注意到萧女士总是换不同的簪，如同她不停地换戒指，于是见到别致式样时便总忍不住买下，后来一起寄给她。

她与前任婆婆并不亲近，从来也没说过什么知心话。但如今回想起来，婆婆虽然态度一直冷冷淡淡，但从不曾为难过她，偶尔字里行间对她甚是疼惜，喜送她各礼，不她喜或需要与否，但分明了心思；即使在她与程少臣离婚后，也常常差人送给她各药材和补品。沈安若自认为并没有太费心思地去儿媳，无非尽本分而已，但是总有熟人对她说，你婆婆常夸你。虽然这位贵的夫人从未当着她的面说过好听的话。

“你不用看我，少臣什么也不肯说。不过我自己生的儿我了解，虽然他在那时候跟你离婚实在犯浑，但无论如何，先提离婚的绝不会是他。安若，我说得对吗？”

萧女士待她一如既往。

因为是周末，怕路上通拥堵，沈安若很有自知之明地没有自己开车，一大早便去了火车站。一路上窗外景不断变换，从梯田、果园渐渐延绵成平坦的麦田，她心中隐隐不安，有赶赴刑场的觉。

该逃的总归逃不掉。几日后，沈安若接到她的前任婆婆萧贤淑的电话，约她周末一起吃顿饭，到几百公里以外的城市。

“你对不起的人不是我，而是你自己。什么事，忍一忍，过去就是海阔天空，怎么非要闹到一拍两散。”

“这新发型显得你太单薄，脸还没有掌大，你本来就够瘦。”

沈安若抬望向她的睛，想看一些端倪来。

萧贤淑要与静雅他们一起到敦去定居，即将发。沈安若没有拒绝的理由。

“安若，我从未想到，我们俩的婆媳缘分这样短。”这是当时她与程少臣离婚后，萧淑贤在电话里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如她通常的贵冷清，不带情彩，然而几秒钟后，电话里传来一声哽咽，令沈安若自罪无可赦。

沈安若低下。任何人在萧女士面前，永远只有受训的分儿，何况是她。

那一关于未来计划的火，瞬间便熄灭了。

“婚姻又不是过家家，怎么能说分就分。这世上还有哪缘分得过婚姻，可以让毫无血缘的人就此成为一家人，要耗尽百年的修行才换得来，怎会这样不珍惜。”萧贤淑看看她只比耳朵长一的发，又叹气“长发才适合你的气质。什么

“不过心细如发，对自己就不见得是好事。这世上过得快乐的往往是心又糊涂的人。”萧贤淑一直盯着她看，直看得她心虚“人事都要有重，只要方向是对的，优势在你这边，你完全可以不用去理会细枝末节的小事。”

整顿饭她都是绝对主角，连阿愚小朋友都瞪着圆溜溜的睛一直望向她。

饭后萧贤淑与她在起居室里喝茶：“前些天你寄的东西我收到了。到底是你心细，这么多年，除了你陈姨外，从没有人注意过我收藏这东西。”

到了程家她松了气，因为直到吃午餐时，餐桌上都只有女士们，萧贤淑，陈姨，静雅，她，以及程浅语小朋友。家中一切都没变，只除了有人已经永远不在。

“对不起。”除了这句，沈安若没有别的话可以讲。

沈安若低不语，听得萧女士长叹一气：“我想了那么久也没想明白，你跟少臣两个人的聪明劲儿，怎么就从来没用在对的地方。”

沈安若将自己带来的白玫瑰束轻轻地放到石碑之下，在看清那堆密集的海里有一捧白郁金香时，怔忡了几秒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