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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节(2/2)

“总之,我不能说主人公的这些想法不真实,或者不对,”作家抬起“可是我还是持我的意见,把关于生和死的这几段尽量压缩,尤其是写到死的地方,脆删掉。”

“你的小说,要靠贯穿乐观的神去取胜。”

“听我的。别太较真儿,太较真儿什么事也不成。其实凭你这情况,只要写得差不多就行了。”

他把一篇稿送给那个作家去看。一大早就去了。雨天是他的星期日,不用扫街。

姑娘走后的第二年。秋天。下着雨。

“你还是没有照我说的那么去改。”作家看完了他的稿说。

“真实!那也要看什么样的真实,怎么个写法。”

“真实?就因为真实?”

“他们只是不了解你。”

要是找不到“”可不是好兆。就等于是说,他盼望的事到底还是得落空。那不行。

他得去找他的鸽。不找心里更难受,回去也睡不着。

“让谁们?”

“你知。”

一群白的鸽在荒岗上空飞着。她坐在他旁。天的天空中还飘着几只风筝,很

是。这他也知。她的两个夫,一个是副教授,一个是年轻有为的画家…

“我还是觉得这么写真实,”他说“生活里有这样的事。”

是。他知

凭什么情况呢?为什么只要差不多就行了呢?他当时也没有细想。

“可是,他不可能没想到过自杀。”

母亲在世的时候说过,说他从小就是这么个脾气。有人说他死心、太老实,说话时的神态另一意思:笨。“太老实”常常是“笨”的尊称。也有人说,搞创作就是该这样严肃、认真,有自己的主见。他当然是听这后一说法。其实呢?他自己知,不那么简单。固执也好,认真也好,都太简单了。固执不是天生的格,认真也不是。他想发表自己写的东西,比谁想得都厉害。如果不是到过一次沉重的屈辱,他大概早已经不固执了,早已经忘却了认真…

作家,还有作家的妻,那么认真地看他的小说,那么焦急地希望他快些成功,就像那是他们自己的事。他心里很动。窗外的冷雨越下越密。作家的小屋里很和,从心里觉得温。墙上挂着普罗米修斯受难的油画。书架上摆满了书,有几个残破的陶罐,有一只陶瓷的小骆驼。作家弓着背坐在沙发上,再把他的稿看一遍,把稿纸翻得很响,用红笔在上面圈着。作家的妻问他,疼不疼,累不累,把一个小枕垫在他腰后,递给他一支烟。他慌中把烟拿倒了,过滤嘴儿烧焦了…

“照咱们商量过的那样去改,我保证你能发!”作家说“你放心,没问题!”作家说得很肯定。

”他有什么事想问问老该怎么办的时候,老就这么说,不说别的。

而不是什么呢?他没来得及细想。

“对你来说,重要的是发表!”作家有急了“是尽快得到社会的承认,而不是…”

回来,一宿都没有睡安稳。秋雨下个不停。闪亮的雨丝一直在窗外的路灯下动,像一弹动的琴弦。他想象着自己的名字印在刊上会是什么样;想象着认识他的人看到那份刊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想象着那个记者来了,自己怎么说…报纸上有一篇关于他的报——“哟!这不是扫街的那个瘸吗?!”不错,正是!…人们看他时的神再不会只是怜悯了,更不会是歧视了,而是惊讶、佩服…她呢?第一件事当然是给她寄一本去。如果能在她所在的那个省发表就更好了,先不告诉她,让她自己买到时吃一惊…她的父母、亲友,还有什么理由说她对他只是于怜悯呢…

“可这并不矛盾…”

…“你别急,你能写好东西来的。写来让他们看看。”她仰着脸,后脑勺在树上。

“这我知…这篇东西艺术平很差…”

“我觉着,”他吭吭嗤嗤地说“这里面有值得思的…”

他被成功的前景搞了。

作家送他到汽车站的时候又说:“我有一个朋友,报社的记者,听了你的情况很兴趣,想给你写篇报。所以你得。快些,快些发表几篇。不必要求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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