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聊到深夜。
我说:“妈妈,对不起,我的成绩不够好,考不上好大学,让你失望了吧?”
妈妈眼里湿湿的:“滢滢,妈妈希望你快乐。只要你快乐,上不上大学,上哪所大学,做什么职业,都好。”
顿了顿:“你小时候身体不好,妈妈从没想过你一定要读大学,妈妈只希望你识几个字就好了。”
说完,妈妈哽咽了。
我感觉到,有凉凉的液体沿眼角滑下。我知道,我妈妈,她说的是心里话。
这是我们母女关于我的未来的第一次长谈,也是从这一刻起,我才知道,她对我的爱原来如此悠远:为了让女儿生活在医疗条件发达的沿海城市,她才把刚刚断奶的女儿留在家乡;为了让女儿快乐的成长,她甚至从不过问女儿的学习情况;为了让女儿生活充实,她才每年花大笔邮费寄书回来…她从未指望女儿有什么非凡的成就,她唯一的愿望就是,自己的女儿能够健康快乐!
原来,她不是不爱我,而是我压根无法理解她的爱,无法理解她爱我的方式。
原来,是我错了。
那是一个幸福的晚上,因为当消除了心里的芥蒂之后,我发现我的妈妈那么可爱。
四月之后,高三的疯狂愈发显现出来。
课间不再有“疯打闹”的声音——这是个中学时代特有的名词,政教处的领导们似乎习惯将所有属于青春与年轻的追赶、笑闹归纳于“疯打闹”这是多么有意思的事情,活活泼泼的打闹却以“疯”字修饰。或许所有人都不曾意识到,高三以后,我们的生命中褪除了最青葱纯洁的少年时代“打闹”便不见了。
而每一节晚自习,我们更是专心致志,埋头苦读。思考是场漫长的长征,语数外理化生政史地,哪一样都无法逃脱。
从四月到六月,属于我的三个月,这是一段我生命中永远无法忘怀的时间段。
每天,清晨从睡梦中醒来,我背上书包冲向学校。6点40分,我踩着铃声进教室,或许嘴巴里还在嚼着最后一口面包;中午,我趴在课桌上进行短暂午休,半小时后还要忙着完成当天的作业;傍晚,1小时的晚餐时间,我用5分钟买饭,10分钟吃饭,5分钟收拾残局,剩下的40分钟,还可以背一份《时事政治报》上的内容;晚自习,在做作业的基础上,我还要补习落下的功课;深夜,回家后,台灯下我要苦背英语课文,以及最容易拿分的史地生;凌晨1点,我吃一小片“安定”才可以睡得着…
并且,我那有限的睡眠始终质量不高。
许多次我梦见自己站在艺术学院的门口,手里捏一张《录取通知书》,可是门卫把大门锁上,偏偏不让我进。我站在校门口双手摇动铁门,边摇边哭。哭着哭着就哭醒了。醒来的时候,枕头已经是濡湿一片。
夜的梦魇,何尝不是张漆黑的网?那张网只轻轻一罩,就把我的安然一下子罩进去,永不见天日。
其实我知道,紧张是因为太在乎。
太在乎,所以放不下,所以才一次次纠缠着,好像束缚呼吸的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