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说老二和月过不长远呢。金莲说他们好得疯了样，因为和疯了一样我才来到你这儿。王说金莲你该再走一家了。金莲说，我是喜刘街这个地方的闹我才嫁到刘街的，下刘街要改为镇了，越发地繁华哩，我嫁去不是亏了我一辈，我才不想嫁呢。郓哥儿睡在她们旁，她们就那么一句一句地说到天将亮。

金莲说，姑夫，你找我有事儿？

村长低下，拿手为难地在脸上抹一把，

大街上动着的静谧如细雨般着，白天炸响的婚炮纸，在脚下如铺了棉一样。

金莲朝大门外边走去了。

了金莲。

——是因为老二和月儿？他们好着哩。

金莲去了王的茶屋。王说金莲，你千万想开些，人生在世哪能事事尽心如意哟。

村长说，亲戚上加亲戚，你更该见天去找你表姑呢，她没有一天不在念叨你。

金莲说，老二见天找月儿，不能一家人都去堆到你家里。

天空中月落星稀，街巷中空无一人，谁家白日被关在家里的狗，那时候在街上孤寂地站着朝夜空无休无止地探望着。金莲回望了一她时装店的招牌，迈着清寒的脚步，朝西门路的东端走去了。

金莲的脸火烧一样红了。

村长说，你坐呀，金莲。

——实在是说不哩，说来怕你骂我哩。

所有的目光就噼噼啪啪落在了金莲的脸上。

村长说，有好长日你没去找你表姑聊闲了。

金莲说我没有对不起他老大的事，他死了我还替他照看着让老二完了婚。王说老二和月是你的媒？金莲说谁让村长媳妇是我表姑哩。

金莲说，

村长脸上掠过一层暗影儿，

村长派人一时三刻就把金莲找到了。金莲在村街王的茶屋里。金莲从昨儿夜里就来了王的茶屋，那时候她在院里听见月儿有意快活来给她听的新婚的尖叫声，真心实意想拿一把菜刀屋把月儿的割下来，想让月儿的血龙一样在婚床上，让老二漂在那血里，望着没了却还依然痉挛动的月的脸，脸苍白地跪在血泊里求着她，求她手下留情让他老二活在这世上。说让我活在世上你让我啥我啥，让我当狗日夜跟在你的后都可以。金莲是果真走灶房了，果真把菜刀握在手里了，就在她提上菜刀要门的那一瞬，她想起了老二的肩膀和门板一样宽，想起了月儿的腰和石磙一样圆。她又把菜刀轻轻搁在了案板上，就着缸撩洗了一把脸，到上房望了老大那缩成侏儒一样的像，听着月儿那夸张炸裂的快活的叫，她抓起男人老大的遗像框，来朝老二房的玻璃窗上有力地一砸，随着那清脆的玻璃落地声，立刻间月儿不叫了，世界安静了。

——他们死了我都不会，我只

到来日都从床上醒来时，王说金莲，你是嫂你该回去给老二和月儿烧一天饭。金莲说，王呀，人家正新婚亲哩，我回去其实碍着人家事儿哩，你让我在这待两天教郓哥多认几个字。王卖着她的茶，金莲教着郓哥写字，教他写了赵钱孙李，写了人之初，本善，又写了北京、郑州、洛都是好地方，这当儿村长就来了，领了副村长、会计、经委会委员和妇女。似乎除了老二，村委会的都来了。他们站立在王的茶屋前，和王说了一些话，谦谦恭恭地挤王的屋，坐在床上，坐在凳上，或蹲在门槛上。王说，金莲，村长找你有事哩。金莲半懵半惊地立在那，郓哥不知所措地拉着金莲的手。妇女便亲地把郓哥拦在了怀里去。村长说，王刘街改成镇，我在最繁华的地段给你盖两间房，你除了卖茶，还可以卖卖茶叶，租军棋、象棋啥儿的，把闲人都朝那儿引，再装一公用直拨收费电话在屋里。王说，我七十多岁了，夜夜有恶梦，怕等不到那天哩。村长说金莲让你等到你就等到了，现在刘街改不改镇就看金莲的了。

金莲在手里卷着郓哥的写字本，说姑父，我坐一天了，我站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