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夜里，艾莉亚都会复诵他们的名字。“格雷果爵士，”她朝自己枕着睡觉的石低语“邓森，波利佛，齐斯威克，‘甜嘴’拉夫。记事本和猎狗。亚利爵士，伊林爵士，林爵士，乔佛里国王，瑟曦太后。”从前在临冬城，艾莉亚会跟母亲去圣堂(或跟父亲去神木林)祈祷。这条通往赫堡的路上没有神祗，这些名字就是她惟一的祷词。

“这不公平！不公平！”某晚他们睡下后，她听到一位枯瘦的老妇人对边的人抱怨“我们从没过叛国的事，另一帮人完全是自己闯来的，想拿什么就拿，跟这拨人一样。”

用你的睛看，用你的耳朵听，就如从前詹德利拭他的角盔一样，艾莉亚将她的仇恨反复研磨。那角盔如今在邓森上，她为此而恨他；她恨波利佛抢走衣针，她恨老奇斯威克自命不凡，她尤其恨“甜嘴”拉夫用长枪刺穿了罗米的咽。她为尤而恨亚利爵士，为西利欧而恨林·特兰爵士，为屠夫之米凯而恨猎狗，恨伊林爵士、乔佛里王及太后则因为他们害死了父亲，胖汤姆，斯蒙，乃至珊莎的狼淑女。只有记事本过于可怕，她不敢恨。有时候，她几乎忘记他的存在，因为当他不主持审讯时，不过是普通一兵，且比多数人都安静。他的长相毫无特征，没有人会注意他。

“伊里斯国王，诸神保佑他，”老。他的声音太响了些，一个卫兵慢腾腾地晃悠过来，老被打掉两颗牙，那晚无人再说话。

波利佛虽然抢了衣针，但他并不若其他人那么坏。她刚被抓时，兰尼斯特士兵对她而言都是无名无姓的陌生人，带着护鼻盔，看起来都差不多，但经过一些时日，她逐渐熟悉了所有人。你得知，谁懒惰，谁残忍，谁聪明，谁蠢笨。你得知，虽然那个外号“臭嘴”的人有她所听过最恶毒的，但你若开求他，他会多给你一片面包，而快活的老奇斯威克和说话轻声细语的拉夫只会反手给你一掌。

“真是可耻啊，造孽啊，”一个老唏嘘“先王若是还在，决不会容忍这事发生。”

敢又有什么用呢？某个被挑去审讯的女人试图表现得勇敢些，但到最后，仍旧和其他人一样嚎叫着死去。这支队伍中没有勇者，只有懦夫和饿殍。他们中的大多数是女人和小孩，仅有的几个男不是很老，就是很小；壮汉都被绑上刑架，留给野狼和乌鸦。惟一逃过命的是詹德利，而那仅仅因为他承认自己铸造了那角盔；铁匠——即便铁匠学徒——很有利用价值，杀掉可惜。

艾莉亚时时不忘瞥看衣针，它就在一个黑须秃的士兵腰间，那人名叫波利佛。幸亏他把它抢走了，她心想，否则她定会拿它去刺杀格雷果爵士，然后被他劈成两半，丢去喂狼。

“但贝里大人没有伤害我们，”她的朋友悄声“那个跟他一起的红袍僧还为所有东西付了钱。”

“付钱？他拿走我两只，然后给我一张作了记号的小纸片。我倒是问你，这破破烂烂的纸我能吃吗？它会帮我下吗？”她环顾四周，确认没有卫兵在旁，然后用力啐了三“这个给徒利！这个给兰尼斯特！还有一个给史塔克！”

等到赫堡就会好了，俘虏们如此安

日复一日，沿着湖岸，白天赶路，夜晚复诵姓名，直到最后树木渐疏，前现绵延起伏的山丘，蜿蜒的溪和光普照的原野。平原上，数栋烧毁的庄园骨架像焦黑的烂牙齿一般竖立。又走一整天，他们方才隐约看到赫堡的塔楼耸立在蓝的湖畔。

除俘虏之外，格雷果爵士还带回十几猪，一笼，一骨瘦如柴的和装满九辆车的咸鱼。山和他的手下有可骑，但俘虏们全是步行，凡因羸弱而掉队或笨到想逃跑的人都会被当场格杀。夜间，士兵会把女人们带到木丛里，她们中的大多数似乎早有准备，也就相当顺从地去了。有个女孩，比旁人要漂亮，每晚都被四五个不同的男人带去，最后她终于忍不住用石块砸了一个士兵。格雷果爵士当着大家的面，举起那把丑陋的剑一挥，砍掉了她的脑袋。“尸扔去喂狼，”完事之后，他一边将剑递给侍从拭，一边下令。

“劳国王吗？”艾莉亚忍不住问。

山说，他们将被带去赫堡服侍泰温·兰尼斯特大人。“你们是逆贼，是叛徒，应该谢诸神，泰温大人给你们这次机会。碰上的若是那群亡命徒，决没有这般的待遇。乖乖地顺从、服侍，你们就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