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说到男人和洋葱,”戴佛斯对梅丽珊卓道“那女人呢?她们不也一样?敢问夫人,您是好人还是坏人?”
这话惹得她咯咯直笑。“噢,问得好。亲爱的爵士先生,从我的角度而言,我也算某种形式的骑士。我是光明与生命的斗士。”
“然而今夜你却要杀人,”他说“正如你杀了克礼森学士。”
“你家学士自己毒死了自己。是他打算害我,然而我有伟大的力量保护,他却没有。”
“那蓝礼·拜拉席恩呢?谁杀了他?”
她别开头。在兜帽的阴影下,她的双目如浅红的燃烛一般炯炯发亮。“不是我。”
“说慌。”这下他确定了。
梅丽珊卓再度大笑。“戴佛斯爵士啊,你正迷失于黑暗与混乱之中呢。”
“那未尝不是件好事。”戴佛斯指指前方风息堡上飘渺摇曳的亮光。“您感觉到寒风有多凄冷吗?在这样的夜里,卫兵们会挤在火炬边。一点点的温暖,一丝丝的亮光,就是他们所能希求的惟一慰藉。然而火把也令他们盲目,因此他们将不能发现我们的行迹。”希望如此。“暗之神正保护着我们,夫人。保护着您。”
听罢此言,她眼中火光更盛。“千万别提起这个名讳,爵士。别让他黑暗的眼睛注意到我们。他并不保护任何人,我向你保证,他是所有生物的公敌。你自己刚才也说了,隐蔽我们的是那些火炬。火。这是真主光之王明亮的礼物。”
“您怎么理解都好。”
“这不是我的理解,这是真主无上的意旨。”
风向在变,戴佛斯觉察得出,更看见黑帆上的波纹。于是他拉住升降索“请帮我收帆。剩下的路我划过去。”
他们合力将帆系好,小船则摇个不休。戴佛斯摇起桨来,在起伏的黑狼中前进。须臾,他开口道:“谁送您去蓝礼那儿的?”
“没必要送,”她说“他根本毫无防护。然而此地…这座风息堡是个古老的地方。巨石之中编织着魔法,影子不能穿过黑墙——是的,这里的力量或许古老,或许被遗忘,然而仍旧留存。”
“影子?”戴佛斯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影子本就是黑暗的事物。”
“你简直比三岁孩童还无知,爵士先生。黑暗中是没有影子的。影子是光明的仆人,烈焰的子孙。惟有最耀眼的火光,方能映照出最黑暗的阴影。”
戴佛斯皱起眉头,示意她静声。他们已再次接近陆地,声音很容易被对面听到。他配合波涛的节律,持续划水。风息堡的临海墙栖息在一片苍白的悬崖上,倾斜而险峻的白垩石壁几乎是外墙的两倍高。山崖低部有个口子,那里正是戴佛斯的目的地,一如他十六年前之所为。这个隧道直通向城堡下的洞穴,那是古代列位风暴之王的码头。
这条路很难走,只在潮水高涨时才可航行,即使如此,其中也是危险重重。然而他在走私生涯中学来的技巧仍旧不减当年。戴佛斯在参差不齐的乱石中灵巧地挑选道路,直到洞穴入口笼罩在眼前。他听凭波涛引领入洞。它们环绕着来客,撞击着来客,将小船掀得东倒西歪,把他们全身浸湿。一块礁石如忽隐忽现的手指,在阴沉的暗流中浮现,白沫纠结,然而戴佛斯用桨灵巧一拨,避开了危机。
然后他们便进了洞,被黑暗所吞没,连流水也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