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士兵一手抓住提利昂的缰，一手拿匕首朝他脸刺来。他拨开刀刃，一斧砍对方脖背。就在使劲斧时，余光扫见白袍一闪，提利昂连忙转，以为曼登·穆尔爵士又回到边，不料是另一位白袍骑士。隆·史文爵士穿着同样的铠甲，但饰上有自己的家徽：黑白天鹅互斗的图案。他不像白袍骑士，更像污垢骑士，提利昂麻木地想。隆爵士浑是血，被烟熏黑。他提起钉锤指向下游，锤沾满脑浆和骨髓“大人，您看。”

“我投降，爵士，”远河边另一位骑士大喊。“我投降。骑士先生，我向您投降。这是我的保证，给，给。”那人躺在黑坑中，扔来一只龙虾护手，以为臣服。提利昂正俯去拾，又一罐野火在爆炸，绿焰四散，在刹那的光照映下，他发现坑里不是黑，而是鲜血，而那手中有骑士的手。他把它丢回去。“投降，”对方无助而绝望地泣。提利昂掉走开。

这就是战斗狂吧。詹姆从前经常描述，但他从未想过会亲验。时间变得糊，变得缓慢，终至停顿，过去和将来一齐消失，惟有此情此景、此时此刻，而恐惧、思想、甚至都不复存在。“你觉不到伤的疼痛，觉不到铠甲的沉重，觉不到淌睛的汗。事实上，你不再觉，不再思想，不再是你自己，只有战斗，只有对手，一个，下一个，再下一个。他们又累又怕，你则生龙活虎。纵然死亡就在边，但你何惧他们缓慢的刀剑，轻舞歌，放声长笑。”战斗狂。我只是个半人，陶醉在杀戮中，你们有本事就来杀我吧！

提利昂拨转，朝黑河下游望去。河面之下湍急漆黑，河面之上翻血焰。天空是红、橙和鲜艳的绿。“什么？”他刚发问，便看到了。

全副武装的士兵从一艘撞毁在码的战舰上鱼贯而下。怎么这么多？从哪儿来的？提利昂眯起睛，透过烟雾和火光，视线追随他们直至河心。原来有二十艘战舰堵在一起，或许更多，无法尽数。她们船桨互相错，船被绳索纠缠，撞锤相互钉死，坠落的索则构成罗网。小船托住大船的残骸，彼此相连，俨然一座横跨天堑的桥梁，敌人从一个甲板到另一个甲板，源源不断穿越黑河。

他们确实在试。又一个枪兵向他奔来。提利昂围着来人绕圈疾走，砍掉他的矛，接着是手和胳膊。一个没了弓的弓箭手抓着箭像匕首一样戳来，大却被红踢中，摔了个四脚朝天，提利昂哈哈大笑。他骑过在烂泥地里的一面旗帜，上面有史坦尼斯的烈焰红心纹章，便一斧将旗杆砍为两截。一个骑士不知从哪儿冒来，举起剑对着他的盾牌一下又一下猛砍，却不防被人用匕首偷袭，了腋窝下。救他的应该是他的手下，但提利昂本没看清。

接下来的状况更是疯狂。他的折了一条，恐怖地嘶叫，他好不容易匕首，割了这可怜牲的咙。血如猩红的泉，浸透手臂和膛。他再次站起，蹒跚着向栏杆走去

史坦尼斯·拜拉席恩手下数百名胆大士兵正在过“桥”甚至有个愚蠢的骑士想骑过来，拼命促惊恐的坐骑跨越船舷和木桨，通过布满鲜血和燃烧绿火的倾斜甲板。我为他们搭了座该死的血桥！他沮丧地想。虽然桥的某些分缓缓下沉，其余分则在燃烧，整吱吱嘎嘎地移动，随时可能分崩离析，却阻止不了敌人的步伐。“他们是勇士，”他对隆爵士赞“我们去宰了他们。”

他领着大家在摇曳火光和扑面烟灰中穿行，经过河滨的废墟，踏上长长的石码。隆爵士带领手下跟随。曼登爵士也来汇合，他的盾牌已打成一堆烂铁。烟尘与灰烬在空气中弥漫，敌人在冲锋下瓦解，往河退去。他们争先恐后地河，将同伴撞中。北桥是一艘半沉的敌舰，船首漆着“龙祸号”三字，龙骨已被提利昂置于码间的沉船刮破。隆爵士还来不及下，一个佩赛提加家族红蟹纹章的长矛兵便将矛尖他的坐骑，将他从鞍掀下。提利昂从旁一闪而过，向着来人脑袋狠狠劈下，而后想勒却迟了。他的跃码，飞过碎裂的船舷，落到及膝的中，发一声嘶鸣，溅起一片。战斧旋转脱手，提利昂自己则狠狠砸在的甲板上。

恐。“兰尼斯特万岁！”他纵声呼，大开杀戒，手臂一直到肘成了红，在河面的光线照耀下泛着血光。他勒直立，向着天上的群星一振战斧，只听众人狂喊：“半人万岁！半人万岁！”提利昂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