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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格拉西莫夫(2/7)

年轻人说:“说不上懂,俺们接)过。”

年轻人说:“哪敢,还得称呼您老师。”

是个三月底四月初吧,嗯,三月底四月初,我正坐在垄沟边上画画。这是太行山西县,西县瓦坨大队。那时叫大队,不叫村。我脚下就是泛了青的麦苗,前有几棵开的杨树。杨树开,一串串的。颜像玫瑰红,又像玫瑰紫。树下有几个女社员正给麦苗松土保墒,不活,推搡着打闹。我脱下棉袄,垫着,垄沟呀。对,我还带着一个学生叫小三。那时候追着你学本事的学生格外多。你门画画前呼后拥,不你方便不方便。这回我就带了小三一个人。小三在市文工团当工,画样板戏画腻了。我坐着我的棉袄,起好稿,一边铺颜,一边研究杨树的颜到底是玫瑰紫还是玫瑰红。画笔在调板上和过来和过去,紫里加红,红里又加紫。画画,刮刮;刮刮,画画。两三个小时候过去了,画面上的树还是一片空白。这时有两只脚现在我前。是个男人的脚,穿双家的布鞋。鞋帮上纳着密密实实的线,像沾上的芝麻粒儿。没穿袜的脚在鞋窠拉里逛着,脚面很皱。我顾不上看人,继续作画,画画刮刮,刮刮画画,过了半小时,又过了半小时。我扭看看,这双脚还在。脚的主人突然开了,说:“家去吧,晌午啦,馏山药去。”

“土坨的。”年轻人“我知你们住瓦坨,瓦坨老闷儿家。土坨和瓦坨就隔着一条河沟。”

我说,我觉得没什么不自由的。不是有麦秸垛吗?麦秸垛,钻去很温

我赞成齐叔的见解。人的经验都大同小异——躺着听故事,似乎真能临其境。小时候躺着听大人讲狼,狼格外可怕。躺着听黑夜,黑夜格外黑。我脱了鞋,躺在齐叔对面。齐叔盘坐在他的铺上。

年轻人说:“油画。”

可是,后来您又被揪回去了。我说。

齐叔说,没什么不自由的,我会装病,我会造假化验单,假诊断书。他们让我回城检查病,我每月寄一张就完了。

“你是哪个大队的?”我问年轻人。

当地人给我讲过许多关于他们自己的大笑话,笑话里有挖苦也有自惭。比如:买了个小居(猪)不其席(吃);比如:有个人城买药,了五摸怯(钱),买了个大药窝()。这药是老式中药是蜡的。买药人一药铺就掰开药把蜡吃了把药扔了,还忿忿地说。白了五摸怯,敢情包着这么大个合(儿)。

齐叔说,是啊,画画,闻山里的味儿,沁人肺腑的气味儿。看麦苗返青,看柳絮纷飞,牲无顾忌地拉屎撒。早冻僵的垄沟解冻了,着自己决心给大地以生命。你的生命也被了这解冻的大地——一张化验单里有这么大的便宜,这不就是自由?

他把“只是”“哪敢

年轻人说:“在土坨。”

我放下画笔站起来,站在我前的是个年轻人:瓜脸油红,早该修理的发很蓬;一件假军绿棉袄,扣都掉光了,用系在腰间;肩上背只空筐。小三也走过来,知是该回去吃饭的时候了,就弯下腰帮我收拾画。没想到这背筐的年轻人制止小三说:“别忙收戏(拾),可以爷(研)究爷(研)究。”

嗯,很耐人寻味。齐叔说。

小三说:“在土坨?”

我说:“想不到在这儿遇见个同行。”

音这是当地人,他们说话简洁,大,有发直。比如他们把“去”说成“却”——家却吧。

那么,那时候您自由吗?我反问齐叔,想起他当时的样:穿件油渍渍的棉袄,棉帽的耳朵向下耷拉着。到堂打饭,后还有人跟着。

我说,听说那时候您净偷着上太行山画画。

小三说:“你刚才说你学过画?”

小三觉得很奇怪,打量着年轻人说:“研究研究,你懂画?”

我说,说不清,只觉得天很,自己就像个小虫

过,我和小三都为这个“接”惊异起来。

哎,这就真实了。齐叔说。现在你是个作家了,我觉得写“”就应该这么写,这里有文学。再则“”这五个字本就不能落在纸上。还有“十年浩劫”“十年”都不能落在纸上。这都不是文学。

我说,您这个见解很像捷克那个作家M.K,他说他从来不捷克斯洛伐克这几个字落在纸上,他用“波希米亚”这个老词儿。捷克人反对他,他说捷克斯洛伐克缺乏历史。你只应该写波希米亚那块土地上发生了什么事,写人的行为。捷克斯洛伐克是苏俄十月后的产

年轻人说:“我说我只是接)过。”

小三说:“油画?”

也许因为我提到了太行山,齐叔没有接着说他再次被揪回去之后,又是如何再争得新的自由的。他突然扭转话题说,哎,我给你讲个太行山的故事吧,太行山的小格拉西莫夫。不过你得躺着听,躺着听故事能临其境。来,脱鞋,躺下。

你自由吗?齐叔又问,显然是指那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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