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在哪儿？”

凤好像是大家有意分给那个“北京话”的，每次都是她提着篮去找他。她和他买卖故意磨磨蹭蹭，车快开时才整蓝地给他。又是他先把拿走，下次面时再付钱，那就更够意思了。如果他给她捎回一捆挂面、两条沙巾，凤就一定回一斤挂面还给他。她觉得，只有这样才对得起和他的往，她愿意这往和一般的买卖有区别。有时她也想起姑娘们的话：“你担保人家没有相好的？”其实，有相好的不关凤的事，她又没想过跟他走。可她愿意对他好，难非得是相好的才能这么吗？

“开到没路的地方怎么办？”

“呦，我们小，你就老了吗？”大胆的凤回敬了一句。姑娘们一阵大笑，不知谁还把凤往前一搡，的她差撞在他上，这一来反倒更壮了凤的胆“喂，你们老呆在车上不？”她又问。

香雪平时话不多，胆又小，但起买卖却是姑娘中最顺利的一个。旅客们

“你担保人家没有相好的？”

“谁哑啦！谁像你们，专看人家脸黑脸白。你们喜，你们可跟上人家走啊！”凤的嘴很。

“不是！”“就是！”“凤你说哪？”

快开车了，她们才让一条路，放他走。他一边看表，一边朝车门跑去，跑到门，又扭对她们说：“下次吧，下次一定告诉你们！”他的两条长灵巧地向上一跨就上了车，接着一阵叽哩哐啷，绿的车门就在姑娘门面前沉重地合上了。列车一扎黑暗，把她们撇在冰冷的铁轨旁边。很久，她们还能觉到它那越来越轻的震颤。

"可不，城里人就靠捂。要论白，叫他们和咱们香雪比比。咱们香雪，天生一副好，再照火车那些闺女的样儿，把发成弯弯绕，啧啧！'真没治'！凤，你说是不是？”

凤不接茬儿，松开了香雪的手。好像姑娘们真的在贬低她的什么人一样，她心里真有替他抱不平呢。不知怎么的，她认定他的脸绝不是捂白的，那是天生。

“你们城里人一天吃几顿饭？”香雪也跟在姑娘们后面小声问了一句。

…

日久天长，这五彩缤纷的一分钟，竟变得更加五彩缤纷起来，就在这个一分钟里，她们开始跨上装满桃、、大枣的长方形柳条篮，站在车窗下，抓时间跟旅客和和气气地买卖。她们垫着脚尖，双臂伸得直直的，把整筐的、红枣举上窗，换回台儿沟少见的挂面、火柴，以及属于姑娘们自己的发卡、香皂。有时，有人还会冒着回家挨骂的风险，换回繁多的沙巾和能松能的尼龙袜。

“九个。”

“去你的，谁说谁就想。”凤说着了一下香雪的手，意思是叫香雪帮腔。

“凤，你哑啦？”还是那个姑娘。

一切又恢复了寂静，静得叫人惆怅。姑娘们走回家去，路上还要为一小事争论不休：

“白？还不是在那大绿屋里捂的。叫他到咱台儿沟住几天试试。”有人在黑影里说。

香雪又悄悄把手送到凤手心里，她示意凤握住她的手，仿佛请求凤的宽恕，仿佛是她使凤受了委屈。

“真没治！”“北京话”陷在姑娘们的包围圈里，不知所措地嘟囔着。

“谁知别在上的金圈圈是几个？”

“北京话”“北京话”双手抱住胳膊肘，和她们站得不远不近地说：“喂，我说小姑娘们，别扒窗，危险！”

不在路上吵得怎样厉害，分手时大家还是十分友好的，因为一个叫人兴奋的念又在她们心中升起：明天，火车还要经过，她们还会有一个妙的一分钟。和它相比，闹小别扭还算回事吗？

“房上那个大刀片似的，那是什么用的？”又一个姑娘问。她指的是车相里的电扇。

“我们不！”

哦，五彩缤纷的一分钟，你饱着台儿沟的姑娘们多少喜怒哀乐！

“她呀，还在'北京话'哪！”

香雪没说话，慌得脸都红了。她才十七岁，还没学会怎样在这事上给人家帮腔。“他的脸多白呀！”那个姑娘还在逗凤。

“八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