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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2/2)

晚上,一个霜天,月明星稀。有黑鸦鸦的一片人猫着腰朝窝棚压过来,用刺刀挑开沉甸甸的草苫儿,绑走了乔。在黑鸦鸦的人群里,有日本人也有警备队,秋贵领的路。

秋贵说:“你怎么不说话?”

小臭和秋贵去亲。只在叫三遍时,秋贵又说:“我不能等天亮走,临走前我还得对你说几句正经话。我不是换防,是单独从代安调回来的。你净去代安,日本人知了我跟你靠着,让我单独给你布置事。这倒遮人耳目,不让你跟别人联系了。上回队上来百舍抓人的事我也知,连日本弘都说你的情报准。”

小臭听见秋贵也躺在炕上叹气,就想:为什么不仁不义光扫人家的兴,也是常年不回来,难得见一面。

小臭说:“不兴不回来。”

秋贵说:“也值不当吓成这样,拿上代安炮楼找我的劲儿来不就是了。”

井外的岗撤了,井下的人散了。

秋贵说:“要不是你先提起了乔,这一件事我也说不,乡里乡亲的,可上边让我跟你待的就是她。”

小臭说:“怕。”

很晚才晒化柴上的霜。太晒不到枯井里,枯井里的霜化得慢。百舍人围住枯井看。了,觉着乔边的霜是。有人,看见乔在外面的,心想这是让人用刺刀从里挑开的。有人看见乔脯上一边一个碗大的血坑,着肋条,心想这是刺刀旋的。

小臭说:“也指不定谁占谁的便宜。我也说不清。你没听说前些日百舍的事?”

有人听见乔叫了一声“老有”

快蹬住上石往墙里呀。乔想。

你看我躺成这样儿还不懂,连猫狗都知的事。乔想。

秋贵说:“我换防了,又回城里警备队。”

秋贵在城里也给小臭着,有眉有地说小臭害脏病,还专当着人给小臭买治那病的药。谁知后来日本人又作了调查,知小臭是装病,就要下秋贵的枪,赶秋贵去当伙夫。秋贵不住了又找小臭,告诉小臭装是装不下去了,再装俩人的小命都难保。

你那儿为什么多一块儿,我那儿为什么少一块块儿。乔想。

小臭说:“算了,不说它了。”

秋贵走到迎门桌前把小臭拦腰一抱,抱上炕。

乔死攥着手,手里有杆钢笔,谁都看见了。

秋贵在前小臭在后,翻到秋贵家。

小臭说:“我不,我舍不得乔。”

乔只见过老有,乔和老有都没长大过。

秋贵说:“还能听不见。不就是抓了他们俩人。”

有人给乔松开绑,那解放了的乔的手劈手就从衣襟上摘下那杆钢笔死死攥住。有人解下乔的带,又有人扒乔的衣裳…

小臭一听秋贵是为了这件事回来的,一扎在了秋贵怀里说:“我的天,可别让我这事了,饶了我吧。”

秋贵一走,小臭又躲在家里一躲好些天。当块儿的人都说小臭躲在家里不来是害脏病,走不了儿。

底下是俺家的旧炕席吧。乔想。

不久乔回了一次村,躲在村南一个窝棚里。小臭给乔送了一趟烧山药,送完山药又了一趟城。

这天夜里小臭睡觉悟着,捂得严严实实。她不敢闭,一闭就梦见地狱里油锅炸人的情景。她想那都是的过。长大她没有再听过这两个字,现在却又想起来:,啊,。她想。

秋贵说:“军令如山倒。哎,你为什么不愿让我回来?”

小臭不说话。

秋贵不敢灯,上门让小臭上炕,小臭只在迎门桌前坐着不动。秋贵在炕上说:“怎么叫过来不过来,生分了?”小臭说:“我这心里太煞个人。”秋贵说:“什么,不比我在炮楼上。在炮楼上你一趟一趟地找我跑事,我这心里也不清静。让八路军也占了不少便宜。”

乔没有被绑到城里,他们把她绑到一个坍了的枯井里。那井老辈坍了,是个一房的大坑,属百舍。警备队在井外站岗,站成一圈儿:日本人下井审问。其实那不是审问,一切无须审问,日本人需要游戏。

旁边是笨垒的那“院墙”吧。乔想。

。”秋贵说:“你就知乔,怎么乔还不让你脱产?你过来吧,我那厢严实,说话方便。”

也许连日本人都没想过现在为什么要游戏,然而谁都觉现在要的就是游戏。于是,人们争先恐后排队。他们贴着枯井站成一圈儿,一个像征番的圈儿;他们拍打着自己的光腚往前挤,有人扑下去,有人站起来…

又是村里叫三遍的时刻。

又叫了一遍,秋贵扣上街门上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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