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们得有一个真正像样一些的地方住,”诺艾丽说“那我们会过得很快活的。”
“我不是一个有钱人。”他解释说。
诺艾丽会意地对他嫣然一笑。拉肖盯着她看了很长时间,点点头说:“你说的有道理。”
他把手伸进系在腰间的钱包,一张一张地把钞票抽出来,一面瞧着她的神色。等到她似乎满意了,他不抽了,为自己的慷慨大方满脸喜色。总之,这有什么关系呢?拉肖是一个十分精明的生意人,他明白这样才可以使诺艾丽不会离开自己。
诺艾丽在家门口看着他驾车走后,就上了楼,打点行李,把藏在暗处的私蓄取了出来。晚上十点钟,她已经在驶往巴黎的火车上了。
第二天清晨,火车驶进巴黎车站时,月台上挤满了匆匆赶到巴黎的人,和急急想离开巴黎的人。喧闹声震耳欲聋,人们大声问候的声音和渗着泪花的告别声交织在一起。大家粗暴地你推我挤。对此一切诺艾丽都不介意。她跨出车厢,还不曾有空对巴黎城看上一眼,却产生了到家了的感觉。此时此刻,在她觉得陌生的城市倒不是巴黎,而是马赛。她是属于巴黎的,是巴黎的一个组成细胞。这是一种很奇特的,令人兴奋的感觉。诺艾丽沉迷在这种感觉之中,被那嘈杂的声音、拥挤的人群和激动的心情陶醉了。这一切都是属于她的,她只要提出要求就可以了。她拎起手提箱,向出口走去。
车站外面灿烂的阳光下,车水马龙,各种车辆像疯了一样地横冲直撞。这时,诺艾丽踌躇不前,突然发觉没有什么地方可去。有六七辆出租汽车排成一列,停在车站门口。她钻进了第一辆车。
“上哪儿?”
她顿了一下。“请介绍一个比较好的便宜的旅馆。”
司机转身瞧着她,把她打量了一番。“你是第一次到巴黎来?”
“是的。”她点点头说。
“我想你准备找一个工作吧?”
“是的。”
“你运气真好。”他说。“你做过时装模特儿吗?”
诺艾丽的心几乎要跳出来了。她说:“说实在的,我就是干这一行的。”
“我姐姐在一家大时装商店工作,”司机透露说“刚巧在今天早晨她说过有一个姑娘走了。你想不想了解一下这个职位是不是还空着?”
“那好啊!”“如果我把你送到那里,要十个法郎。”
她蹙了蹙眉头。
“这可是值得的啊!”他语气肯定地说。
“好吧。”诺艾丽向后仰身靠在座位上。
司机发动了汽车,加入疾风般的车群,向市中心急驶而去。司机一面驾车,一面东拉西扯。但是,诺艾丽一个词也没有听进去;她正在全神贯注地浏览着城市的各种景象。她猜想,由于灯火管制,巴黎比往常要昏暗些,可对她来说仍是一个有魅力的地方。巴黎有它独特的优雅和风景,甚至可说有别具一格的风韵。他们驶过圣母院,越过新桥到右岸①,转弯开到福煦元帅大街。远处,埃菲尔铁塔呈现在诺艾丽眼前,高高耸立于城市上空。司机通过反照镜看到了她脸上的表情。
【①右岸,指巴黎市区塞纳河右岸,左岸是文人活动的地区。】
“不错吧,嗯?”
“真好,”诺艾丽轻轻地说,仍然不敢相信自己已经到了巴黎。这才是适合一个公主…适合她大展宏图的王国。
汽车驶到普罗旺斯街,停在一座用灰暗的石头砌成的楼房前。
“到了,”司机说。“行车里程收费二法郎,另外我收职业介绍手续费十法郎。”
“我怎么能知道这一工作还没有人做呢?”诺艾丽问道。司机耸了耸肩膀。“我说过,那个姑娘今天上午才离开。如果你不想进去,我可以把你带回到车站。”
“不。”诺艾丽连忙说。她打开钱包,取出十二法郎给了司机。司机盯着钱看了一下,又看看她。她给他看得窘了,不过很快有所领悟,手伸进了钱包,又给了他一个法郎。
他点了点头,似乎表示感谢,可是脸上没有笑容,看着她把手提箱拎下了车。
正在他发动汽车要开走的时候,诺艾丽问:“你姐姐叫什么名字?”
“珍妮特。”
诺艾丽站在路边,瞧着汽车开走后,才察看这座楼房。门口没有招牌。她想时装店未必需要招牌;大家都知道哪条街上、在哪个地方有时装店。她拿了手提箱,走到门口,按了铃。一会儿,一个穿着黑裙子的侍女开了门,表情冷淡地看着诺艾丽。
“找谁?”
“对不起,”诺艾丽说,听说这里要找一个时装模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