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们的寝室里，一张电报纸被扔在地板上。姨母的父亲去世了。姨母要回家奔丧。姨父说不行。

姨父姨母的这一架对我来说是一次历史的震撼。

姨母却对我说了那么一段话。

多少年来，我一直没有机会和姨母谈话，她对自己的情生活闭不谈。

姨父说：是人也要分个阶级。你是哪个阶级的人？

姨母说：哪个阶级的人都有父亲。为人之都要尽为于之。为了你，他生前我没有孝敬他，现在他去世了，你还不让我们父女见一面吗？

当然，他们后来和好了。带着四个孩长年累月生活在同一屋下。姨母虽然住在楼下，后来却也怀过过人工产。

记得是在秋未的园里，我和姨母整理着架。黄叶像蝴蝶一样在我们边飞舞。满目皆是老枯藤的褐。

姨母扑过去抓起了电报，将电报撕成一条一条。

姨母说：傻孩，我们不谈情。

文革时，姨父积极支持造反派，姨母是保守派。

姨母风韵永存。文化大革命时她穿一女兵军装，腰间扎一武装带，英姿飒。现在她一白发，着金边老镜，大红绸布衬衣里挂一串珍珠项链，骑一辆白女式小跑车，所经之，回率甚。

十年前，我在婚姻上遇到麻烦，我的选择遭到我们全家的反对。我在苦恼中寻求姨母的支持。我认为她可能比较开明。

姨母病倒了。躺了整整一个夏天。从那一天起，姨母搬到楼下住，再也没有上楼。

姨母将电报碎片掷到姨父脸上。姨父打了姨母一耳光，骂：臭婆娘！

姨父近姨母：那我呢？不是因为你，我会落到今天的地步？告诉你，如果不是你，我今天这栋房就是在北京！在中南海！

姨父说：混帐！为了我？

他们夫妻俩一辈没统一观。但也没有离婚。姨母曾提过！姨父不同意。又是五姨婆说：迁那样的女人，哪个男人到手了会放掉？她是个尤啊！

姨母说：我也不同意你的观。到谈婚论嫁这一步，就必须冷静地看看对方的人品，才貌，格及家背景。家必须是有文化的，格要温和，要会贴人，要有良心。人材也应该有十分。在以上条件备的情况下，再看你们两人是否相得合宜。合宜就是最好的了。

姨母说：好！好！今天你终于说真话了！我断送了你的锦绣前程，我欠了你这辈的债。好！那我不回家了。我不去了！不去！就让我父亲死不瞑目吧。你得从此记住，你欠下我一笔债了。我们两清了！

姨父说：谁都知你和家早就划清了界限，断绝了关系，你等于没有父亲了。

姨母毫无畏惧，立着，说：你这狼心狗肺的杂！

姨母面无人。她添着枯的嘴说不话。她抱着自己的肩瑟瑟发抖。

姨母说：我有父亲！人都有父亲！我是人！

来姨父的怒吼：不行！我不准许！决不！

“四五”天安门事件，姨父站在党中央一边，姨母情朗诵天安门诗抄。

我红着脸说：那么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