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极少、谨慎人，忽儿一下变了个风格，引得全所人目不转睛望着她。

“他妈的谁尊重科学了？谁尊重知识分了？那好，我就看着你们垮掉吧！你们那素质之低低到什么程度了！武汉市大街上的大幅标语：中山大全线不准自行车带学龄前儿童。这是什么话？学龄后儿童就能带了？成人就能带了？狗不通嘛！再看公园门的告示：今日地下儿童公园开放。又狗不通！应该是儿童地下公园嘛。没有知识、没有文化，这个国家完了。我心疼哪！你们看看人，捡破烂的一生就是几个，智商的只生一个，将来还不是个白痴的世界？森林砍伐。土失严重。先富起的是歌星笑星个，教授不如卖豆腐。”

刘事果然就此离开了病所。

人们捶起桌当鼓敲。

几天后的一个晚饭时候，黄在“安娜卡列尼娜”酒吧喝醉了。

安娜搔首姿说：“他是教授。”

郑尔顺说：“你何必辞职，你可以办调动。”

刘事受到鼓舞，举起拳摇晃着说：“我相信我在海南可以找到更适合我的工作！”

于是钥匙的、补鞋的、玩台球的都起哄笑起来。安娜骂了一句下话，说：“老娘说的真话，正经八百的教授。”

刘事说：“我就是不想再求人了。无休无止的谈话。公章。等待。劝说。我一向就是个循规蹈矩惯了的人，就让我冲动一次，一次痛痛快快不计后果的傻事吧！”

黄喝了几盅之后就让安娜替他搬到门外吃。黄了一桌的菜，其实也就是炒丝炒片炒之类最普通的菜。黄不懂吃，自以为就豪阔得很了，面对大路，吆三喝四给行人们看。有几个人围拢过来之后，黄就拍桌大骂起来。从病所骂到中国，从中国骂到全人类。

所里年轻人率先烈鼓掌，接着大家都鼓起掌来。

“安娜卡列尼娜”是间搭在病所围墙上的小酒店。店面打扮得里胡哨。老板娘本名金枝，绰号安娜，本来是个家妇女，靠丈夫在病所当门卫的工资生活，三年前其夫因幼女判刑十五年，金枝就来开了这个店。快五十岁的女人还涂脂抹粉，疯疯颠颠作少女状，便引来了附近一班狼青年。是年轻人替她的酒店起的名。

有人说：“嘿，你懂得真多。”

“郑尔顺是我的同学，我承认这个在学校就没我的表现好的家伙当了所长，我心里是不舒服。但更重要的是在刚才那鸦雀无声的一刻里，我突然到了一个憎恶，一很重的疲倦。我想到自从我这个所工作以来，所里就没有平静过几天。十年里，所领导几次更替，每一次都复杂得不得了。其实呢，不论汪所长王所长，李书记孙书记，都是想把所搞好，可就是认为只有自己才有能力，别人都不行，都不能当，就想尽办法抓对方短。这样何年何月是个了结？我真是累了，我讨厌这一了。我丈夫在海南工作得很，钱也足够我们一家三的。所以我嘛不轻松一次。彻底摆脱这里，到海南去工作。”

平日安娜和所里人混得极熟，黄却是从来不理睬她的。黄也从来不吃餐馆，这一天下班没回家，不知怎么一扎了“安娜卡列尼娜”多半可能是安娜引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