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朝兰叶温和地笑了一笑。

一九九四年四月三十日于武汉

我永生永世的恋

…但为了什么终于不能

安检时女保安小问：她怎么了？

吴双说他宁愿加木措骑，那多！

加木措调转，狂奔而去。公路上的一溜小轿车刹车刹得吱吱怪叫青烟直冒。

在等待登机的最后一刻里，兰叶主动与我和解了，她坐在我边，说：如果是我，我会留在西藏。

我无法停留在任何一个地方。我还有好多好多地方没去。我要亲去看许多的东西。我没有固定工作，没有生活能力，不能解决麻烦问题。我也是一个既不能负责又不敢承诺的人，兰叶知什么呀！

我的泪一颗颗涌来，洒在草原上。我知我这际遇将千载难逢，加木措给了我一古典的作为女人的荣誉。

牟林森说：她在一个童话故事里刚来。

曾幻想能在最为动心的那刻死去

我没话可说。

如海洋如星空的草原呵

我望着他，直到白云遮盖了大地。

加木措说：我说过送你的。我还答应过让你好好骑一次的。

骑手加木措呵！

如牧歌如情人的草原呵

我在飞，在草原上飞。

我们去换登机牌，然后排队通过安全检查。我的双发抖，无法迈步，牟林森和吴双一边一个架着我。

池莉

一首我在拉萨闲居的日里偶然读到的诗句悄然浮现在我前：

晓非不信，他认为加木措多半会坐租车来。

草原一侧是缓缓上升的大山坡，山坡上是西藏无限透明的蓝天，蓝天下有几棵树，树上挂满经幡。风在我脸颊边呼呼过，我的硕大的耳环在猛烈地晃动。我周的血被颠缀得沸腾起来。飞奔的对于我来说是不好骑的，我的脚踝在蹬的磨下生生地疼，大和都像在被颠簸所肢解。但我心里是非常非常兴的。难地地蛰伏在每一个女人心底里的梦幻，不就是被一个骑着骏的英俊青年掳走吗？这是一个多么古老而又多么不现实的梦幻呵！古老和不现实得使我们九十年代的年轻人早就忘记了它，而加木措忽然为我们圆了这个梦。不仅仅是为我，是我们。我的伙伴们在机场广场上踮脚遥望着这片草原使劲地摇手。许多乘客汇集到广场上，在那儿指指，烈鼓掌。

飞机升空了。我要求挨机窗坐。我把脸贴在机窗玻璃上。我看到了西藏的千山万壑，草原牧场和寺庙红墙。看到了山谷中的一条公路。看到了公路旁边的那片草原和山坡。山上，有个骑着黄褐骏的骑手一动不动立在那儿，那是加木措！

加木措一直奔到我们跟前才勒住。他那红的脸膛和骏的浑圆的前在我前一闪我就离开了地面。加木措像叼羊那样把我攫上了鞍，他坐在我后，一手楼着我的腰“啪”地扬鞭驰向草原。在意料的一刹那，我听见牟林森、吴双、李晓非、兰叶都仓皇失措地叫了：喂！

加木措把我送回了机场，他轻轻把我放在我的伙伴们中间，对我们大家说了声：扎西得勒！

并且辽远

正在大家七嘴八议论的时候，一匹雄健的黄褐的骏由草原冲来，横切公路，直奔机场。我跃起来，我挥手叫喊到：加木措加木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