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天的嘛来吓人？”

“哦，果刘啊，我知。”男孩忽然笑得灿烂，转给她指了个方向。“喏，你往那片甘蔗地的方向走，穿过它，这样走会近一些，然后你会看到一棵特别的杉树，知什么是杉吧，朝树的左边拐个歪，一直走，很快就到果刘的家了。”

吓了一，连惊叫都哑在咙里。那人受的惊看上去不比她少，退后一步，惊魂未定地拍着。

现在桔年看清楚了，这个被她误以为是草丛中的“死人”不过是一个跟她差不多大的小孩，那白的衣服不是台园小学的校服又是什么。奇怪的是，男孩瘦瘦的，却着一个大光，整个脑勺光可鉴人，衬着宽大的校服，活脱脱像个从寺庙里跑来化缘的小和尚。

“你现在说话就蚊哼哼似的，谁听得见啊，冷不丁戳我一下，差没把我的魂吓来。问路，你想去哪？看你面生，家不住这附近吧。”

桔年用了很长时间才穿过那片甘蔗地，甘蔗的叶扫得她在衣服外的肤又红又，左手手背上甚至被锋利的叶缘隔了一。不过，桔年心里只是想，再快些，再快些就可以回到姑姑家了。

“我以为你死了。对，对不起啊。”话了，桔年才意识到自己大概是失言了，别人好端端的，怎么就咒他死了呢。

小路上的可见度已经非常低，可以凭借的，不过是天边朦胧的一月光。荒野郊外，月黑风，一个孤的小女孩，一切恐怖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桔年发着抖，她害怕竹林里忽然就飘一只白衣红的女鬼，只能拼命地才从脑里摒弃这些东西，月光下除了鬼，还有灵，可的灵。

男孩并不比桔年多少，疯长的野草都漫过了他的，有两狭长的草叶还横在他的脸颊边，尾翠绿，叶梢带一儿枯黄。大概是草扫在脸上，他伸手挥开那几片恼人的叶。他是个佛前青灯一样净明亮的小和尚。

桔年朝他手指的方位看过去，只见一片看不到的甘蔗地。

看他的模样，俨然地蛇。

当四周终于被黑暗笼罩，桔年才肯相信，那个笑起来净净的光男孩也许欺骗了她。他为什么要捉一个陌生的人？答案已经不重要了。桔年甚至不知怎么停下来，她就这么一直走，一直走，地球是圆的，哥布不是已经证明了这一吗？

前方路只有一条，桔年没有选择。她想，这里也许曾经是有一颗杉的，小路就正好在杉的左边，不知是什么原因，树被人砍掉了，树都掘了去，男孩并不知。

桔年飞快钻她自己的那个小世界里，闭的门给她阻挡了外界的恐怖，让她得以跌跌撞撞地，但一路不停地走。外面不怎么黑暗，她的小世界里月光澄净霏然，儿芬芳。

“我死了你还戳我？”

她等着那人回她一句“你才死了呢。”谁知那人愣了一下，垂下拍着的手，就这么笑了起来。

一个潜伏在草丛里的小和尚。

“对，她是我姑姑，我姑丈姓刘。你知他们家住哪吗？”桔年开始有些失望了。这些年她去姑姑家的次数并不多，也不知怎么描绘那房的特征。这一片的面积并不小，看他皱眉的样，未必知。

“谢茂娟？”男孩重复了一遍，好像在消化这个名字。

“我想向你问路，叫了你一声，你没反应。”桔年止住了笑，略带不好意思地说。她三年级了，这个年纪的孩已经知男孩和女孩是有分别的，更何况是个陌生人。

为了证明自己的信任，桔年果然朝甘蔗林的方向走去了，走了五步，她就犹豫了五次，最后还是决定回问了一句。

“啊？我信。”

“小和尚”歪着脑袋，一脸的认真。

她不知走了多久，漫无目的地走。走着走着，不知为什么，路途的尽似乎不重要了，姑妈的家在不在另一也不重要了，甚至爸爸妈妈为什么不要她也变得不重要。

“怎么，你要从大路走？你现在都走偏了，再走大路估计回到家天都黑了。你不相信我吗？”

不知怎么地，桔年也觉得又几分稽，傻傻地就跟着男孩一起笑了起来。

她就这么沿着那条小路走啊走啊，天空变成了灰，灰…月亮已经从另一边探了。这条路不是更近一些吗？为什么好像延伸到无穷尽远，姑姑的家没有现，谁的家也没有现，周遭是一坡接一坡的竹林，没有人声，只有虫鸣。

桔年没有说太多，只是问：“同学，你知谢茂娟家往哪走吗？”

“你刚才蹲着什么呢？”

甘蔗地终于走到尽，那边是一片竹林，竹林的正前方倒是有条小路，可哪里有什么杉？桔年焦虑地回望，只看到成熟的甘蔗那米黄的叶，想找那男孩对质也是不行了。

“地上有个蚂蚁窝。快走吧，要不你姑姑该着急了，记得啊，树的左边拐个歪，一直走，一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