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就这样定下了。几个月后，他去那新楼看望王师傅。王师傅显胖了，衣衫也整洁了许多，说是现在车间领导很照顾，上班基本不动手，就是给青工们支支嘴，实际上等于技术员，这样再耗两年，到日就办退休手续，能拿百分之九十的工资额呢！要提前退就亏了，像钟师傅，只拿到百分之七十…

王师傅渐渐喜在自己的屋里接待个把客人，可来访的客人可真不多，来得勤的，一个是钟师傅，一个便是卖文为生的他…

他们在一家小餐馆，拣了个冷座，面对面坐下，了三个冷盘两个菜，要了两升啤酒。他不问什么，只等王师傅说。王师傅却闷吃菜、喝酒，良久，才抬起来，突如其来地问：“你说，这么着…成吗？”

他听完了王师傅断断续续，夹杂着吃与停顿的叙述，没有上表态。他望着王师傅那张虽有几条大纹路，却并不能称之为苍老的脸，那一双睛，还很有些个、气、神…王师傅的肩膀很圆实宽厚，浑颇外溢着些个刚之气…他心里嘀咕：王师傅并不满甲，难就真不能找到个相当的妇人，与他结成下半生的伴侣？与其同那往日并没什么亲情的侄儿一家组合起来，莫若找个能给他情的寡妇去组合…

小两每晚都现成饭给他吃，还总给他买酒，他也不好别的酒，要喝，就喝二锅。但他有时候要自己饭吃，不是对小两的不满意，小两也明白，跟他们合要这房，为的还是“终于有了自己的家”他有时候自己饭，心里痛快，因此也就不阻拦。他有时候也跟小两坐在厅里，合看小两买的那台电视，算是全家同乐。除了逗孙。他平时不会小两的天地，小两更几乎不他那间屋；这样过着，倒也都自在。

王师傅告诉他，儿儿媳妇都孝顺，儿媳妇生下的胖孙，他喜，都说过继的儿隔一层，孙那就不隔了，打小看大，能不是嫡亲的吗？

他笑说：“怎么着呀？我还一不明晰呢！您倒是先跟我说搭说搭呀！”

他对王师傅，接不可谓不多了，但往往在告辞而时，咀嚼起他们的往来，却还是不能理多少层次的东西。王师傅的内心，究竟都涌动些什么？作为一个独立的个生命，王师傅的价值究竟何在？王师傅的神生活，除了看《为媒》或《霍元甲》，还有些什么？…他原以为王师傅不怎么识字，不会读书，但有一回，他在王师傅屋里的茶几上，看到

但是，在王师傅真诚期待的日光下，他到自己实在不能“添”…想了想，他说：“我觉着，这样好…您能上有自己一间屋了…不再是光有一个床位…自己一间屋，关起门来，惟我独尊，多好的事儿呀！”

王师傅脸上的几大纹路抖了抖，这才跟他细说端详。原来，王师傅的弟弟也是那厂里的老工人。不过，王师傅平时并不怎么跟弟弟来往——人家是一大窝人，除了弟妹，还有仨侄儿俩侄女，如今又都结了婚，生了一下一辈；老人一家跟王师傅弟弟弟妹住，家里还有个岳母，王师傅因此认为，自己去那儿“添什么”！每年节，弟弟总让侄儿来叫他，一起吃团圆饺，那他去。不过，去了除了问几句好，就埋吃饺，蘸好些个腊八醋，吃完了，棵烟，再坐不住，便告辞，回他那集宿舍的床位…最近，他最小的侄儿来找他，这侄儿也是他们厂的工人，说是登记结婚了，可厂里的规定，像他这样的青工，起码五年以后才能分上房；而王师傅他呢，也需要再等两年才能分到一间自己的房；于是，小侄儿就生个主意：他们合起来申请住房，这样他们就有可能在最近一的分房中，稳分到一个两居室的新单元！开，王师傅还没绕过弯儿来：“那厂里就能答应吗？”小侄儿便叫了他一声“爹”…那就是个办法，确实是个办法！跟着他弟弟来了，也是这个意思，简言之，就是将小侄儿过继给他为，这样，他就成为了一个四之家（侄儿媳妇，过继后便是儿媳妇，已怀八月）的长辈，厂里的分房方案——那是要一项项算分数的——他们这样一个三代四之家，所得的分数，恰好符合分到一个新楼二居室单元的条件…

淡地微笑，来替代称呼。并且，虽是对他有问必答，却从未提来，要跟他商议什么…

小两住单元里大的那间，装修得时髦，他住小的那间，虽说小，却显得豁亮，他不让小两给他装修，他说白墙泥地就看着不闹心；他把集宿舍里那张睡了几十年的木床，还有用了几十年的一个杂柜和大木箱，都搬了来。他说那不能扔，那都是他多年的伴，有情了！他只置办了两样新东西，一样是一台当时最新的二十一英寸遥控彩电，日本原装货；一样是两个单人沙发和一个茶几；这样，他关起门来，沏上一杯茶，上一棵烟，坐在沙发上，二郎一跷，挑那他喜的电视节目一看，俨然小神仙不是！他看什么电视节目？一是戏，特别是评戏，京剧也，还有相声曲艺什么的，电视剧看武打的，像《霍元甲》什么的，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