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使容金珍原本随时都可能悬吊起来的心像是吃了镇静剂似的变踏实了。换句话说，在这个单纯得没有敌意甚至没有敌意的想像的小小空间里，容金珍已经受不到自己的胆小，他把时间都用来当前最现实又最有意义的两件事，就是睡觉和看书。睡眠使旅途漫长的黑夜压缩为一次梦的时间，看书又把白天的无聊打发了。有时候，他躺在黑暗里，睡不着又看不成书，他就把时间消耗在胡思想中。就这样，睡觉，看书，胡思想，他消磨着归途，一个小时又一小时，逐渐又逐渐地接近了他当前最迫切的愿望：结束旅途，回701。现在，第二个白天即将过去，火车正轻快地行驶在一片空旷的田野上，田野的远，一傍晚的太已经开始泛红，散发茸茸的光芒，很丽，很慈祥。田野在落日的余晖下，温，宁静，好像是梦境，又好像一幅调的风景画。吃晚饭时，教授和瓦西里攀谈起来，容金珍在旁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突然听到教授用羡慕的气这样说：“啊，火车已经驶G省，明天一早你们就到家了。”这话容金珍听着觉得亲切，于是愉快地一句嘴：“你们什么时候到？”“明日下午三钟。”这也是火车的终时间，于是容金珍幽默地说：“你们是这趟火车最忠实的旅客，始终跟它在一起。”“那你就是逃兵了。”教授哈哈大笑。看得，教授为车厢里突然多来一位对话者到兴。但似乎只是白兴一场，因为容金珍笑两下后，便不再理睬他，又捧起亚山的《天书》不闻不顾地读起来。教授怪怪地盯他一，想他是不是有病哩。病是没有的，他就是这样的人，说话从来都是说完就完，没有拉扯，没有过度，没有客气，没有前言，没有后语，说了就说了，不说了就不说了，像在说梦话，得你也跟着在梦似的。说到亚山的《天书》，是解放前中华书局版的，由英籍华裔韩素音女士翻译，很薄的一册，薄得不像本书，像本小册，扉页有个题记，是这样写的：天才，乃人间之灵，少而，而贵，贵而宝。像世上所有珍宝一样，大凡天才都是气的，如芽，一碰则折，一折则毁。这句话像弹一样击中了他——【郑局长访谈实录】天才易折，这对天才容金珍说不是个陌生而荒僻得不能切的话题，他曾多次同我谈起过这个话题，他说：天才之所以成为天才，是因为他们一方面将自己无限地拉长了，拉得细长细长，游丝一般，呈透明之状，经不起磕碰。从一定意义上说，一个人的智力范围越是局限，那么他在某一方面的智力就越容易接近无限，或者说，他们的度正是由于牺牲了广度而获得的。所以，大凡天才，他们总是一方面奇的英，才智过人，另一方面却又奇的愚笨，顽冥不化，不及常人。这最典型的人就是亚山博士，他是破译界的传奇人，也是容金珍心目中的英雄，《天书》就是他写的。在密码界，没有一个人不承认，亚山是神圣的，不可攀的，他像一个神，世上的密码没有一本会使他不安。他是一个悉密码秘密的神！然而，在生活中，亚山却是一个十足的笨，是个连回家的路都不认识的笨。他门就像一只似的，总需要有人牵引着，否则就可能一去不返。据说，亚山终生未婚，他母亲为了不让儿丢失，一辈都亦步亦趋地跟着儿，带他门，引他回家。不用说，对母亲来说，这无疑是个糟糕透的孩。然而，在半个世纪前，在德国，在法西斯兵营里，就是这个人，这个伤透母亲心的糟糕孩，一度成了法西斯的死神，叫希特勒吓得。其实，亚山还说得上是希特勒的同乡，他生在一个名叫“TARS”的岛上（岛上盛藏金），如果说一个人必须有一个祖国的话，那么德国就是他的祖国，希特勒是他当时祖国的统帅。从这个意义上说，他当然应该为德国、为希特勒服务。可他没有，或者说没有始终服务（曾经服务过）。因为，他不是哪个国家或哪个人的敌人，而仅仅是密码的敌人。他可以在一段时间里成为某个国家、某个人的敌人，而到另一个时候又可能成为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