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上搁两个茶标,而且里面都放好了茶叶,但没有倒水,看出这是一个精心的待额准备。待客?是他吗?这真有点叫人摸不着头脑…她突然放下正在收拾的网兜,转过身叫道:“噢,我看!
让你干坐着!叫我给你倒水!”她麻利地提过暖水瓶来,给两个茶标里注满了开水,眼睛也不看他,只是说:“你不忙吧?”
“嗯…嗯?”
他不知如何是好。
她脸有点红,面对面坐在了另一把椅子上,端起茶标抿了一口,同时也劝他说:“你喝点水吧…”他不由自主地端起了茶杯。一种温馨的、别扭的气氛,登时使他敏感地意识到他已经央临一个什么样的境地了。现在立刻离开这里也许太粗暴了,而稀里糊涂坐在这里又是…没个合适的形容词…生活,生活,常常这么地难为人!
“你在哪儿工作呢?”
“煤矿。”
“煤矿?”
“噢。”
“远吗?”
“离这儿二百里路。”
“搞技术还是搞行政?”
“在掌子面挖煤。”
“我不信。”
“为什么?”
“你根本不像个工作。”
“那工人是个什么样子呢?”
“嗯…反正你不像!”
“人们习惯认为工人都是一些粗壮的、粗鲁的、粗糙的人。
尤其是煤矿工人,在人们的印象中,好像都是此没有开化的野蛮人,喝酒,说粗话,打架…”“嗬嗬…你真会说话。我可并不那么认为。我只是觉得你不像个工人,更不要说像个煤矿工人了。”
“这说明你并不真正了解工人。”
“也许是的。”
“我一直就是煤矿的井下工。”
“听说煤矿上男的多女的少?”
“是的。”
“听说煤帮工人成家困难?”
“是的。”
“现在许多女的都很世俗,认为只有找大学生或有身分的人才能有幸福。其实,照我看,一个家庭美满与否,根本不在于你找个什么职业和职位的人。当然,这是一个复杂的问题,正如托尔斯泰所说,幸福的家庭都是幸福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噢,你读过《安娜·卡列尼娜》?你们还读文学书?”
“工人怎么连书都不读了呢?就说我们同代人吧,其实矿工中许多人读的书并不比社会上其它行业的青年人少。他们虽然大部分时间生活在地下,但他们的内心世界并不狭校甚至我敢说,在外人不太知晓的这个世界里,有许多极其优秀的人…这无法给你更详尽地解释…”“那么你喜欢《安娜》中的哪个人物?”
“比较而言,我喜欢列文。”
“我喜欢吉提…你那样斜着身子坐不舒服…”“对不起,我的腰有点毛玻”“怎么?”
“前不久在井下受了点伤。”
“噢,井下一定危险?”
“是的。经常有负伤的,也有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