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运知青的拖拉机进了山沟，终于在一小片平地中停下来。知青们正赞叹着一路野景，这时知dao是目的地，都十分兴奋，纷纷tiao下车来。

平地一边有数间草房，草房前高高矮矮、老老少少站了一溜儿人，张了嘴向我们望，不大动。孩子们如鱼般远远游动着。带队来的支书便不耐烦，喊dao：“都来huan迎huan迎嘛！”于是走chu一个矮汉子，把笑容ying在脸上，慌慌地和我们握手。女知青们伸chu手去，那汉子不握，自己的手互相ca一下，只与男知青们握。我见与他握过手的人脸上都有些异样，心里正不明白，就lun到我了。我一边伸chu手去，说着“你好”一边看这个矮汉子。不料手好似被门feng狠狠挤了一下，正要失声，矮汉子已去和另外的人握手了。男知青们要qiang，被这样握过以后，都不zuo声，只chou空甩一下手。

支书过来，说：“肖疙瘩，莫握手了，去帮学生们下行李。”矮汉子便不与人握手，走到拖斗一边，接上面递下的行李。

知青中，李立是好读书的人。行李中便有一只大木箱，里面都是他的书。这只木箱，要四个人才移得动。大家因都是上过学的，所以便对这只木箱有敬意，极小心地抬，嘴里互相嘱咐着：“小心！小心！”移至车厢边，下边只站着一个肖疙瘩，大家于是叫：“再来三个人！”还未等另外三个人过来，那书箱却像自己走到肖疙瘩肩上，肖疙瘩一只手扶着，上shen略歪，脚连着走开了。大家都呆了，提着一颗心。待肖疙瘩走到草房前要下肩时，大家又一齐叫起来：“小心！”肖疙瘩似无所闻，另一只手扶上去，肩略一颠，tui屈下，双手把书箱稳稳放在地下。

大家正说不chu话，肖疙瘩已走回车厢边，拍一拍车板，望着歇手的知青们，略略有些疑惑。知青们回过神，慌忙推一排行李到车厢边。肖疙瘩一手扯一件，板着xiong，脚连着提走。在省城往汽车上和在总场往拖拉机上倒换行李时，大家都累得不行，半天才完。在队上却不知不觉，一会儿就完了。

大家卸完行李，进到草房里，房中一长条竹床，用十多丈长的大竹破开铺好，床tou有一排竹笆，隔bi又是一间，分给女知青住。床原来是通过去的，合起来可各睡二十多人。大家惊叹竹子之大，纷纷占了位置，铺上褥子，又各自将自己的箱子摆好。李立叫了三个人帮他把书箱放好。放好了，李立呆呆地看着书箱，说：“这个家伙！他有多大的力气呢？”大家也都围过来，像是看一个怪wu。这书箱漆着褚se，上面又用黄漆pen了一lun有光的太yang“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几个字围了半圈。有人问：“李立，是什么珍贵的书？”李立就浑shen上下摸钥匙。

天已暗下来，大家等着开箱，并没有觉得。这时支书nie了一只小油灯进来，说：“都收拾好了？这里比不得大城市，没有电，先用这个吧。”大家这才悟过来没有电灯，连忙gan谢着支书，小心地将油灯放在一摞箱子上。李立找到钥匙，弯下腰去开锁。大家围着，支书也凑近来，问：“打失东西了？”有人就介绍李立有一箱书，都是极好的。支书于是也弯下腰去看。箱盖掀开，昏暗中书籍漫chu沿口，大家纷纷拿了对着亮看。原来都是政治读wu，四卷雄文自不必说。尚有半尺厚的《列宁选集》，繁ti字，青灰漆布面，翻开，字是竖排。又有很厚的《干bu必读》、《资本论》、《ma恩选集》、全tao单行本《九评》，还有各zhong装璜的《mao主席语录》与林副主席语录。大家都惊叹李立如何收得这样齐整，简直可以开一个图书馆。李立慢慢地说：“这都是我父母的。我来这里，母亲的一tao给我，父亲的一tao他们还要用。老一辈仍然有一个需要学习的问题。但希望是在我们shen上，未来要靠我们脚踏实地去干。”大家都gan叹了。支书看得yan呆，却听不太明白，问：“看这么多书，还要学习文件么？”李立沉沉地说：“当然。”支书拣起一本书说：“这本是什么？我拿去看看。”大家忍住笑，说这就是《mao泽东选集》。支书说既是mao选，他已有两tao，想拿一本新的。李立于是拿了一本什么给他。

收拾停当，又洗涮，之后消停下来，等队上饭熟。门口不免围了一群孩子，于是大家掏摸chu糖果散掉。孩子们尖叫着纷纷跑回家，不一会儿又嘴里鼓鼓地yun着继续围来门口，yan里少了惊奇，多了快乐，也敢近前偎在人shen边。支书领着队长及各zhong干bu进进chuchu地互相介绍，问长问短，糖果自然又散掉一些。大人们仔细地剥开糖纸，不吃，都给了孩子们。孩子们于是掏chu嘴里化了大半的糖粒，互相比较着颜se。

正闹着，饭来了，提在房前场上。月亮已从山上升chu，淡着半边，照在场上，很亮。大家在月光下盛了饭，围着菜盆吃。不料先吃的人纷纷叫起来。我也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嘴里，立刻像she2tou上着了一鞭，胀得痛，慌忙吐在碗里对着月光看，不得要领。周围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