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太yang依旧辣，山上飘着热气，草发着生生熟熟的味dao。走到半山，支书站下，向山下队里大喊：“都去上工！都去上工！”大家一看，原来人们都站到太yang底下向我们望，听到支书喊，便开始走动。

走不到好久，便望到树王了。树王的叶子在烈日下有些垂，但仍微微动着，将空隙间的yang光隔得闪闪烁烁。有鸟从远chu1缓缓飞来，近了，箭一样she1进树冠里去，找不到踪影。不一会儿，又忽地飞chu一群，前后上下地绕树盘旋，叫声似乎被yang光罩住，干干的极短促。一亩大小的yin影使平地生风，自成世界，暑气远远地避开，不敢靠近。队长忽然迟疑着站住，支书也犹疑着，我们便超过支书和队长向大树走去。待有些走近了，才发现ju大的树gen间，坐着一个小小的人。那人将tou缓缓扬起，我心中一动：是肖疙瘩。

肖疙瘩并不站起来，将双肘盘在膝上，yan睛直直地望着我们，一个脸都是jin的。李立望望树，很随便地对肖疙瘩说：“老肖，上来了？”又望望树，说：“老肖，你说这树，从什么地方砍呢？”肖疙瘩于是只直直地望着李立，不说话，嘴jinjin地闭成一条线。李立招呼我们说：“来吧。”便绕开肖疙瘩，走到树王的另一侧，用yan睛上下打量了一下，扬起手中的刀。

肖疙瘩忽然说话了，那声音模糊而陌生：“学生，那里不是砍的地方。”李立转过tou来看着肖疙瘩，将刀放下，有些惊奇地问：“那你说是哪儿呢？”肖疙瘩仍坐着不动，只把左手微微抬起，拍一拍右臂：“这里。”李立不明白，探过tou去看，肖疙瘩张开两支胳膊，稳稳地立起来，站好，又用右手指住xiong口：“这里也行。”大家一下省悟过来。

李立的脸一下白了，我也觉得心忽然tiao起来，大家都呆住，觉得还是太yang底下暖和。

李立张了张嘴，没有说chu什么。静了一静，咽一下，说：“老肖，不要开玩笑。”肖疙瘩将右手放下：“我晓不得开玩笑。”李立说；“那你说到底砍哪儿？”肖疙瘩又将右手指着xiong口：“学生，我说过了，这里。”

李立有些恼了，想一想，又很平和地说：“这棵树砍不得吗？”肖疙瘩手不放下，静静地说：“这里

砍得。”李立真的恼了，冲冲地说：“这棵树就是要砍倒！它占了这么多地方。这些地方，完全可以用来zhong有用的树！”肖疙瘩问：“这棵树没有用吗？”李立说：“当然没有用。它能干什么呢？烧柴？zuo桌椅？盖房子？没有多大的经济价值。”肖疙瘩说：“我看有用。我是cu人，说不来有什么用。可它长成这么大，不容易。它要是个娃儿，养它的人不能砍它。”李立烦躁地晃晃tou，说：“谁也没来zhong这棵树。这zhong野树太多了。没有这zhong野树，我们早完成垦zhi大业了。一张白纸，好画最新最mei的图画。这zhong野树，是障碍，要砍掉，这是革命，gen本不是养什么小孩！”

肖疙瘩浑shen抖了一下，垂下yan睛，说：“你们有那么多树可砍，我guan不了。”李立说：“你是guan不了！”肖疙瘩仍垂着yan睛：“可这棵树要留下来，一个世界都砍光了，也要留下一棵，有个证明。”李立问：“证明什么？”肖疙瘩说：“证明老天爷干过的事。”李立哈哈笑了：“人定胜天。老天爷开过田吗？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