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芃妆艳抹、枝招展地推门来。何长一本正经地坐在写字台后面，冷冷地让座，完全收起了往日主人见到那般的亲昵和温柔。

“搞什么鬼？”何长摘下耳机，不解地问。

他又给自己的杯里续上，近几年年龄大了，他不喝茶，改喝西洋参，据说这玩意儿生津益气补壮，虽说初喝时有药味，喝惯了觉还可以。每月市医药公司下属的药店会时给他送来足够他饮用一个月的西洋参，并附一张市人民医院的就诊发票，他每半年到随便哪个律师事务所报销一次，那些律师事务所抢着给他报，有的还提这笔开销由他们包了，何长谢绝了。

“人家搞啥鬼？还不是你自己贼心虚。我跟你俩的事儿，别人咋可能录音、录像？你也不想想，让人家一诈就诈来了。哼，还怀疑是我跟别人勾结起来算计你，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说着说着丽芃的圈也红了，泪也来了。

放下放电话，何长从柜里拿录音带和录像带，摆到桌面上，想想不妥，明晃晃太显，就又用《人民法院报》包了起来，有棱有角地放在桌上，等丽芃来了看看她那张当律师的巧嘴这回怎么为自己和她那位行长辩护。

耳机里传来的是一男一女的声音，不过不是何长跟丽芃，而是一对男女对唱二人转。何长往下继续听，丽芃坐回沙发捧着茶杯小小地啜茶，脸绷得像刚刚浆洗过的床单。

何长赶矢否认：“我哪能看得上她呢，像个熊瞎。再说年龄也大了。”

“我既不想看也不想听。”

丽芃又说：“我跟你的事行长本就不知，我能告诉她吗？她只不过是看你是个大鬼，用这个办法诈一诈你，果然你就让人家玩到沟里去了。你是不是那天晚上连行长那个老婆都想？”

“那好，今天我就让你听听。”丽芃走过来，从包里掏一台随听，拿起桌上的录音带装好，又把耳机在何长耳朵上，然后下了随听的开关。

他给丽芃沏了杯茶，用的茶叶是碧叶雪蓉，据说这茶是封建社会的贡品，专门供给后有资格跟皇上上床的娘们喝，常饮此茶，齿生香，嘴里绝对不会有异味，所以过去后里的娘们绝对用不着嚼香糖。这茶叶的外观也与一般茶叶不同，它不像茶，更像一簇簇柳絮苇，只有梗显现一抹淡淡的绿，泡来的茶清澈透明芳香四溢。这包茶叶是海南一位董事长到海兴打官司送给何长的。送他时，茶叶外包装的竹筒上贴着价格标签，一千二百元一两。何长知对方故意留着标签让他看，怕他不识货，不知这包茶叶的价值。当时他心说：一万二千块一两又有个用，把钱拿来我自己啥不会买？暗暗讨厌那位董事长的心计，所以也没有认真给那位海南董事长帮忙。

何长有脸贴了个冷的觉，乜斜了丽芃一：“今天又找我，是要录音还时要拍录像？”

何长说：“世上最毒不过妇人心，我对你也够好了吧？你跟你们行长那个娘们合起来坑我整我，你们还他妈是人吗？”

丽芃对何长的冷淡殊不在意，坐在沙发上翘起了二郎，看看面前茶几上冒着气的茶杯，灿然一笑说：“茶都泡好了，谢谢长大人了。”

丽芃见他骂得太狠，有些撑不住劲了，止住笑，板起面孔说：“你别啥事没明白就骂人好不？你再骂，我也不客气了，我也会骂人，你想不想听听？”

“还要咋搞明白？这是啥东西？”何长把报纸包着的录音带、录像带在桌上拍得“啪啪啪”响，可是却不敢再骂人了，他怕丽芃真的耍泼，把别人招来就下不了台了。

何长不清她是真伤心是还是假戏，在秃上抓抓，一时还回不过神来。

丽芃“唧唧咯咯”笑得像刚下了的小母，光笑不说话。

何长绷着脸说：“一千二百块一两的茶叶，你喝过吗？”

“那东西你看了没？听了没？”

丽芃夸张地伸伸，个吃惊的表情：“一千二一两？我听都没听说过，更别说喝了，别是唬人的吧？”说着端起茶杯啜了一“喝不什么特殊来，一千二百块一两的茶叶跟一块二一两的茶叶对我来说没有多大区别，我喝不好赖，还不都是茶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