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9)

九

天还没亮，程铁石就醒了，他听着博士王熟睡的鼾声，努力想再睡一会儿，可是大脑反而更清醒了。他耐不住僵卧在床的煎熬，轻手轻脚地穿起衣服，悄悄来到走廊上，点了一支烟xi了起来。走廊里黑蒙蒙的，为了省电，旅馆在客人大ti入睡之后，就关掉了所有的廊灯。窗外暗淡昏黄的街灯照亮了冷冷清清空无一人的街巷，水气在窗上结成的冰hua使窗外的街景扭曲变形。程铁石朝外面眺望着空旷变形的街dao，忽然联想起曾经看过的某bumei国科幻电影里面的场面，地球上的人类因为疯狂地消耗资源，污染环境，导致人类面临一场空前的自然灾难，人类绝大多数灭亡了，只有极少数人躲进地层shenchu1苟延残chuan。失去人迹的城市跟yan前的景wu太像了，空空dangdang，死气沉沉，没有一ju尸ti，死亡却四chu1徘徊无chu1不在。

联想令程铁石心里shenchu1升起一gu寒意，shen上一激棱打了个冷战。他把xi入xiong腔的烟朝结着冰凌的窗hupen去，冰凌退却chu一个圆圆的清晰的dong，从dong口望chu去，街巷景wu还原成线条清楚板块明晰的图案，一辆早chu的汽车吼叫着穿过大街，一个晨练的人从街上跑过，程铁石甚至看到了那人penchu的团团白雾。程铁石像是被从噩梦中唤醒，他松了一口气，这个世界仍然活着，黑夜是活力的积蓄，白天是能量的释放，循环不息，也无止息。他苦熬苦挣了两年的官司在即将到来的白天，将会有一个结果。

程铁石将烟tou掐灭，扔在地板上，轻轻推开房门，回到房间。博士王睡的正香，他不好叫醒他，而此刻他又特别需要有个人陪他聊聊。他几次想把博士王叫起来，又几次打消了这个念tou。他回到床上，拉开被子，盖在微微发冷的shen上静静地等待睡眠。

朦朦胧胧中，律师王天宝来找他，让他去取判决书。他奇怪地问：“判决书已经chu来了？我们是胜还是败？”

王天宝咧咧嘴，上chun的小黑胡子朝外翘了两翘：“你怎么还没信心？一切都排除，最简单的事实是银行假印错付，过失赔偿，天经地义，还有什么可怀疑的？”

程铁石虽然因他的话而略gan轻松，但心里仍然忐忑不安，两年多来的经历使他shenshen认识到，法律绝不像印在白纸上的黑字那么明白清楚，再好的法律也要由人来执行，人是决定xing的，也是最复杂多变不可捉摸的因素。

他随王天宝来到一间大厅，厅的上方悬挂着国徽，四周空空dangdang，连把座椅也没有，半明半暗的光照着国徽下面一台方tou方脑、略ju人形、闪闪发光的机qi。

“到这儿来干什么？不是说取判决书吗？”程铁石问王天宝。

王天宝不吭声，聚jing1会神地把手里的几页纸朝机qi的口里输，程铁石注意看了一下，他输入的是他们的起诉状和取到的证据复印件。这时候行长跟ma丽芃不知dao什么时候也来到了大厅里面，她们也开始往机qi里面输入她们的答辩状和资料。全bu输完以后，机qitoubu两只红灯开始闪烁，就像人在不停地眨着双yan。

“这是取代审判员的最新科技成果叫抗干扰全公平法官一号，实际上是一zhong高智能机qi人，”王天宝对程铁石解释：“由于执法一直靠人，可靠xing极差，又很容易受权利、金钱、利益、关系的干扰，所以全国人大常委会决定，彻底改变人类法官审案判决的方式，今后案件审理判决全都让抗干扰全公平机qi人进行，所有法官、ting长、院长、统统下岗回家。哈哈哈，这下子好了，司法环境总算净化了。”

见程铁石惊诧不已，王天宝又说：“机qi人法官输入了已颁布的所有法令、法规和中国三千多年、人类一千多年的所有判例，并且有智能全分析平衡支持系统，判案速度高，绝对依法办事，一般案子五分钟内见分晓，最复杂的案子也只要半个小时就可以拿到判决书。”

正说着，机qi人法官的红灯变成了绿灯，王天宝说：“成了，判决书chu来了。”果然，从机qi人法官腹bu的口中，吐chu了几页已经打印好，并且有法院大印的纸来。王天宝接过纸，看着看着面se大变，嘴里喃喃自语：“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怎么回事？”

程铁石看情形不对，趋前问dao：“怎么了？怎么了？”

王天宝把纸递给他：“他妈的，它判我们败诉，败诉…”

程铁石果然看到判决书上这样的字样：“厦门程铁石跟xx银行没有直接的委托代理关系，银行不承担错付责任…印鉴只要银行看不chu来真假，银行就不负责任…驳回原告诉讼请求…”的字样。这是怎么回事？他又气又急又懵，四chu1找王天宝，王天宝却不知去向，他心里顿时像注满了冰水，浑shen僵ying，官司败了，王天宝也跑了…

正在这时，他听到机qi人法官发chu“嘿嘿嘿”的冷笑，笑声越来越响，回dang在大厅里，震得他心脏猛tiao，浑shen发抖，后来连整个大厅也被震得发chu了吱吱嘎嘎地shenyin…不知何时，王天宝又chu现在他的shen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