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冯荣娘家楼下，他又迟疑不决起来。他不知冯荣是不是在家里。如果不是前天晚上在大都会娱乐城相遇，他对她的现在一无所知。如今，他最不愿见到的就是她。迄今为止，他上羞辱的痕迹都是冯荣烙上去的。他甚至宿命地推测，冯荣是老天爷专门派来给他这一生制造羞辱的克星。

三立说：“你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账还是你着，今后我听你的安排。”

冯娴扬扬手上的信封，说：“我替宁宁谢谢你了。”

何天亮应了一声：“我去办事，有事等我回来再说吧。”说着跨上自行车一溜烟跑了。

他觉得跟她说话实在是一件很艰难的事，就说：“没别的事，我走了。”

冯娴见到他，有些惊愕，随即又恢复了镇静，先对好奇地看着何天亮的宁宁说：“宁宁你先上去。”

就在三立跟小草商量的时候，何天亮推着车了门。三立叫他：“天亮，你啥去？我有事要跟你说。”

“有什么事？”冯娴目送宁宁上了楼，才回问，语气冷冷地。

那天晚上在毫无思想准备的情况下，猛然间碰上冯荣在大都会娱乐城当坐台小，他受到的是心脏炸裂般的震撼。跟士分手后，他没有回来，一个人来到了黄河边上，在河边的沙滩上整整坐了一夜。万千思绪在他心里搅动翻腾，可是他的大脑里面却空无一，像是失去了思维能力。士说的那段话一直在他的心翻：“但凡有一办法，像她那样老人跟孩都在本市的人，哪能跑来挣这份钱呢。”士的话在他前活生生地勾画了冯荣跟宁宁的生活境况，他的心在受着沸的煎煮。太从东方升起，光把河染成金的鳞片，尽彻夜未眠，新的一天仍然给他带来了新的神，他打定主意，作为一个男人，他不能让自己的孩靠这悲惨的方式挣来的钱生活。尽冯荣跟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可是，她却是宁宁的母亲，宁宁是他的女儿。

何天亮问：“你母亲这段日还好吧？”

何天亮来到银行，把莫名其妙不知谁寄给他，他存在银行里一直没敢动的五千块钱取了来，然后朝冯荣家奔去。

她这冷然的态度让何天亮突然到跟她没话可说，他从怀里掏装着五千块钱的信封，递给冯娴：“这是我给宁宁的，等以后我有了再送来。”

何天亮来不及多想，箭步冲过熙熙攘攘的人车河，在冯娴跟宁宁正要上楼的时候追上了她们。

何天亮说：“这不需要你谢谢，本来就是我应该的，宁宁是我的女儿。”

还行，每天有赚的，饭馆下还能转动。可是，今后钱我可不让你了，不是不相信你，是怕你忍不住再拿到市上翻本，你改账，每天我给你账。”

他到一家面馆吃了一碗面，了一透汗，上也有了神，跨上自行车，却不想回去，就蹬着车慢慢地沿街溜达，寒风在脸上像针扎，他却觉得痛快。不知不觉间他又来到了市府广场。广场东边正在举行什么商品的促销活动，西边正在卖福利彩票。天上飘着绿绿的气球，地上涌动着熙熙攘攘的人，音喇叭对四面八方着行歌曲

三立说：“那行，你说咋办就咋办。我这就跟天亮聊聊去。”

何天亮抓时间给宁宁送上一个笑容，宁宁看着他似乎想说什么，嘴张了张却没说来，听话地从自行车上摘下书包上楼去了。

“娴！”

冯娴说：“还好，谢谢你还惦记着她。”她说话的语气平静冷淡，让何天亮不清楚她是真的谢谢自己还是在讥讽自己。

何天亮冷冷地说：“没别的事情我就走了，等我挣到钱我会把宁宁的一切承担起来的。”说完骑上车就走了。

小草说：“那可不行，我钱就不能账，哪有钱跟账都一个人的，到时候说不清不明的，别因为这事伤了和气。就像你，虽然把钱丢在市上了，可是明明白白，谁都知咋回事，因为这是账上摆明了的。要是钱和账都由你，钱拿不回来了，你想想别人会怎么想？”

冯娴从他的表情上看来他对自己这句谢谢的反，收敛起讥讽用诚恳的气说：“我没有别的意思，从这件事上可以说明你还算是一个有责任的人。不过，有时候责任是很累人的，我没有别的要求，只是请你离我们远一，不要再扰我们平静的生活。”

何天亮蹲在冯荣家对面的路边上。时间分分秒秒地过去，他的已经酸痛，他换了个姿势，仍然没有贸然上去的勇气，他实在不愿再见到她。路上骑车的人逐渐变得汹涌澎湃，他看看表，已经到了下班时间，许多下班回家的人在自行车上驮着孩，显然是从学校接回来吃中饭的。蓦地他看见冯娴也骑着自行车回来了，车前面挂着书包，后面的车架上宁宁用双手抱着她的腰，嘴里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冯娴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

冯娴没有打开信封就已经知是什么东西了，也没有推辞，说：“算你还有良心，你放心，宁宁的钱我们会全用在她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