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天亮愣住了。他没有想到崔主任第一个证人就叫他。还没明白过来，审判长已经传唤了：“证人何天亮来了吗？”

何天亮说：“认识，他原来是我们厂的党委副书记。”

“你的妻冯荣太老实，太弱，太善良，也太护她的亲人了，为了保护你免遭拘捕，无奈之下顺从了白国光这个恶，以自己的清白之躯和女人的贞节换取你和家的平安。白国光得手之后，反过来又利用他跟冯荣的关系一步要挟她，说如果她不继续顺从他，就把他俩的事情公开，企图用这办法达到长期霸占冯荣的目的。后来发生的事情

何天亮横下心来，既然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什么话不能说呢？他开始讲述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刚开始他的话语滞涩，磕磕，逐渐他自己也沉到那段噩梦一样的日里面，忘记了拘谨和羞涩，向法倾吐这埋在心里的苦难。法一片寂静，除了偶尔的轻声咳嗽，还有不知是谁轻轻的啜泣。

“何天亮，你必须如实回答我的提问，否则我将无法继续代理这桩案。”他的迟疑不决让崔主任有些耐不住了，促他赶快回答问题。

何天亮没有回答，崔主任也不需要他回答，接着往下问：“你知不知在白国光跟你的前妻冯荣之间还发生过别的什么事情？”

“请问公诉人，被告跟被害人认识多长时间了？”

崔主任咽了一唾，停顿片刻继续发言：“我刚才表示同意公诉人的结论，并不代表我同意公诉人对此案的判断。公诉人对我当事人的作案动机的分析是幼稚的，肤浅的，不符合事实的，因此对这个案的定也是错误的。请注意，方才公诉人在描述杀人过程的时候，列举了大量的书证证，被告也承认人是自己杀的。然而，公诉人在剖析杀人动机的时候，却轻描淡写，把被告杀害白国光的原因简单地归结为工作矛盾、私人恩怨。那么我要究一句，这里所说的工作矛盾、私人恩怨到底是什么呢？也就是说，被告为什么要故意杀人呢？我的当事人每天接的人不能说成千上万，起码也有成十上百，她为什么不杀别人偏偏看中了白国光呢？难少发几个奖金，多扣几个工资，或者吵过几架就能让我的当事人杀人吗？显然，公诉人在确定我的当事人故意杀人之后，就以为此案已定，没有费心挖隐藏在这个案背后复杂厚的历史与现实原因，简单地轻信了被告的供述。或者他们也作了一些肤浅的所谓的调查，得到了一些只见树木不见森林，只见面不见河床的所谓证言证词就浅尝辄止，忽略了本案真正的动机，影响了对本案的正确判断定。”

何天亮摇摇。崔主任说：“请你明确告诉我，你知还是不知。”

这时候何天亮也隐隐约约地回忆起，那时候厂里确实发生过偷盗工厂资到外边卖钱的事情。那事情跟他不沾边，所以他也从来没有往心里去过，没想到白国光竟然栽到了他上。

“我们原来是夫妻，后来离婚了。”

何天亮只好说：“我只知他们有男女关系，这是我亲见到的，别的事情我就不知了。”

审判长给他代了几句要实事求是，不能作假证，作假证要承担法律责任一类的话。崔主任就开始发问：“证人何天亮，你跟被告是什么关系？”

“请用事实说话。”审判长提醒崔主任。

崔主任朝审判长示意：“对不起。”却继续顺着自己的思路往下讲“我的当事人是有丰富人生阅历的成年人，她不是法律专家，但是她绝对备杀人偿命的常识。仅仅因为蒜的小事吵过几架，她就心策划了谋杀，微不足的前因和无法承受的严重后果之间不成比例，这是无法平衡的逻辑公式。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促使被告对白国光动了杀机呢？这个问题要追溯到十一年前。请允许我向公诉人提个问题。”他对审判长提了要求。

“一些。”

“你们是什么时候离婚的？”

何天亮算了算才说：“十年。”

何天亮急忙起答应：“来了。”

崔主任又问：“你在厂里工作的时候，有没有偷盗行为？”

“不对，他们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经认识了，说在十一年前他们就产生了无法化解的恩怨。”崔主任得理不让人，又加了一句“仅此一事足可看公诉人的结论跟这个案的真情还有十多年的距离。”下面有人轻笑。公诉人面微红，提抗议，要求崔主任不要讲与本案无关的事情。法支持了公诉人的要求。崔主任却浑不在意有成竹地继续表演“下面我请求法允许我传唤证人何天亮到。”

何天亮上回答：“我不但在厂里没有过偷盗行为，我长这么大也没偷过任何人的东西。”

何天亮非常为难，那件事情是他心灵的创伤，也是他蒙羞终生的隐疾，如今要当着这么多陌生人的面把这段他一直当奇耻大辱的往事当众公开，他无论如何难以开。他朝冯荣看去，只能看到她的侧影，她的低垂着，披散的发遮挡住了她的脸，发梢几乎贴到了面前的栏杆上。

浪费法的时间，耽搁案件的审理，要求他用事实和证据说话。法支持了公诉人的主张。

“请你稍停片刻。”何天亮讲到他被判刑后，跟冯荣离婚的时候，崔主任打断了他，向法和旁听的人们说“通过证人的证词，法一定对白国光其人有了清醒的认识，如果大家认为这仅仅是一般的男女情所引起的家悲剧那就大错特错了。这并不是普通的婚外恋，而是白国光利用职权采取极为卑鄙的手段欺骗要挟我的当事人，对我的当事人行无耻的犯罪行为。”崔主任对何天亮说“请证人何天亮继续回答我的问题。发生这事情后，你对冯荣跟白国光一定是极为仇恨了？”

公诉人愣了，低下翻阅了一阵卷宗才回答：“应该认识不久，可能是近两年她到大都会娱乐城上班以后认识的吧…”

崔主任思索了一下，又问：“你认识白国光吗？”

“辩护人可以提问。”审判长批准了他的请求。

“据我所知十一年前你曾经打伤过白国光，还因此被判刑，你能不能如实地向法说明那件事情的经过？”

“有十来年了。”

崔主任说：“好。可是当时白国光对冯荣说，你把厂里的发电机偷去卖了，保卫科已经查清楚，上就要逮捕你，起码要判你十年徒刑，如果冯荣顺从了他，他就可以让保卫科销案，否则对你严惩不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