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晓得。钱小红心里一惊。还是告诉你吧钱小红,那是我的主意,我现在正式向你道歉,我对你没有丝毫戒备了。原来如此。钱小红心头涌起一阵不快,也就不冷不热地说,谭老板,可我对你不信任了,你好好发财吧。
请问这里招人是吧?在谭老板面前蹶完蹄子,钱小红马不停蹄地赶到“福满楼”餐馆。老板娘是女的,也就三十多岁,脸上像糊了一层石灰,用炭笔涂黑了眉毛和眼圈,嘴上抹了猪血,公交车上的握环吊她耳朵上了。钱小红觉得只要她笑,准会是裂缝的墙,噼哩啪啦地掉石灰。
老板娘上上下下地把钱小红看了几个回合,似笑非笑,盯着钱小红的胸,问,有经验么?什么经验?钱小红不明白。当然是工作经验,难道问你睡觉的经验么?老板娘提高音调。钱小红知道睡觉就叫做爱,心想那破经验还值得谈么。这老板娘根本没打算要钱小红,明摆着是戏弄她。这时从里面出来一个男的,胡子拉茬,说,应聘啊?钱小红便朝男的捅了一句,是啊,工作经验有,睡觉的经验也有!男的愣了,说,小妹子挺有性格,多大了?老板娘朝男人翻白眼,还问什么?我看她就不是干活的料。我十六岁,看我什么干不过你。钱小红对老板娘说。她知道老板娘怕留下她这个隐患,女人那点想法,钱小红还是知道一二的,好歹也有五六年的情龄。
十六啊,不算童工了。做过饭店么?男人很有兴趣。
去去去,少啰嗦了。老板娘拉下了脸,把男人赶鸡一样。
钱小红就很纳闷,吸引男人的地方,女人总是排斥。男人的欣赏跟女人的欣赏似乎总是敌对的。男人端着双肩,晃荡着撑不起屁股的裤子离开。大门口的透明玻璃门把钱小红撞得眼前发黑。
日头当中,钱小红踩着自己影子的头,差点掉进下水道的坑里。烂西瓜露出红色的瓤,黑色的苍蝇像瓜籽儿,密密麻麻地叮着,钱小红走过,嗡地飞起来,划一个圈,重新落下。树叶晒得打蔫了,肚子里叽哩咕噜的,他妈的真口渴。钱小红摸出一个硬币,买了一根香蕉形冰棍,一边往嘴里进进出出,一边留意着墙上、电线杆上糊着的东西。军医看性病、前列腺患者的福音、梅毒淋菌的帮手…就是没有需要钱小红的。
哎——!谁唤谁?太阳晒得人产生幻觉。
哎!叫声到身边了。是晃荡着大裤子的男人跟上来,还是端着双肩,而且有点驼背。到我朋友的店里做不?那口气好像在说今天晚上睡觉不?钱小红狠狠地吸吮变得很短的冰棍,从嘴里抽出来,说,你带路。钱小红从小这么吸冰棍。男人看得眼睛发直,喉结上下串动。你渴吧?我买支冰棍给你吃。钱小红问他。不用不用,到店里喝冷茶去。一会你就说你是我表妹。钱小红媚了他一眼,咬着吃剩的竹篾棍子嘻嘻笑。
你看,到了!本城发廊。男人伸出食指。
钱小红诧异了一下,她以为是去饭店。门面挺大,透明玻璃墙,屋里人影晃动。门口贴着一张红色广告:招聘洗头妹,年龄16—20岁,有无经验都行。
我看看你的手。
钱小红叉开十指。
很肉感,把指甲剪掉,实习一天。老板看完钱小红的手后,果断地说。老板是男的,二十多岁,精瘦,头发很长,前面看不男不女,后面看亦男亦女。钱小红私下底说老板像画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