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小红开始有愤怒，这群刚才笑眯眯地离开的家伙，原来背底里蜚短长，可以把人呛个半死。但钱小红毕竟是到过S城见过世面的人了，与乡里打的时间少，在村里呆的时间少，随他们说三四去吧。让钱小红失落的是，儿时的同窗好友，居然也远远地拉了距离，避瘟神一样地躲着，冷冷地答话，昂着一个纯洁女不受污染的贵颅。

钱小红吃不下一颗饭，在桌边默默地坐着垂泪。钱小红的心像饭菜一样地凉了。

尽如此，钱小红的归来不说是一闪电，至少也像一盏日光灯一样，还是亮了一下，带回来一丝异样的光明和一清新的风。过了几天，又陆续有人到钱小红家来，有的是托钱小红的找钱小红说情，要钱小红帮他们的儿或者女儿找份工作。这方面表现最突的是树嫂，又是托人又是亲自上门的。树嫂长着一双小三角沙，风一就不断地泪，她偏还是个见风倒，听到什么信什么，附和什么。关于钱小红在S城那行的事情，她在当中传播，推波助澜，有不可埋没的功劳。接过钱小红送的夹小礼后，她在家琢磨半天，瞅个空又来到了钱小红家，对钱小红没没脑地一顿狠狠地羡慕与夸奖，然后叹气，景生情地说，唉，现在书也读不起了，动不动就是钱，我们家二妮，也不争气，成绩不好，今年脆不那冤枉钱了，你看，天天呆在屋里晃，这闲着也不是个事啊，红妹，你带她到S城去打工，赚几个钱要得啵？钱小红想这也是个不要脸的娘，到宣传老在S城那行，现在居然敢把自己的女儿往火坑里推。

村里人现在只看重两样东西，一是钱，二是。谈得最多的也是与这两样密切相关的话题。谁去赚了钱，谁亏得都当掉了，谁办喜事拿多少红包，谁家建房欠一债，谁和谁搞上了，谁被计划生育的捉去阉掉了又怀上了…当然，钱和是活着的两大基石，是活得舒坦的基本要素，村民们是没有过错的，这样朴实的人生观值得继续发扬，但这些都和老钱小红冇得狗关系！发现自己没

树嫂抹着沙，试图假充悲伤蒙混过关，钱小红扯开话题故作奇怪地说，树嫂，你的睛还是那样一遇风就难受么，我下回帮你在S城看看有没有用的药。树嫂说红妹你真有心，我的睛老病哒，冇得事，二妮的路，红妹你要记哒帮帮忙。晓得哒，树嫂，只要你放心她跟我走。跟红妹去都不放心，跟哪个去才放心喽！树嫂拍得一都不脸红。有是人怕和（哄），卵怕搓，钱小红被四十岁的树嫂这么一恭维，心里就真萌生了帮一帮二妮的打算。于是就对树嫂说，我到S城联系好了就给你写信，你等我的消息吧！树嫂当即兴地一甩，回家提了十几个过来，说红妹，我家母多生快，你就当帮我一个忙，赶吃，要吃狗不？吃的话我找人把家里的狗杀了。树嫂，千万莫打狗，我过了端午节就走，我会煮哒吃的，其他你莫搞哒，你太客气哒！

啐！盲驴！妈的，一群盲驴！瞎哒，瞎哒噢！钱小红暗地里骂着，她打心里瞧不起这群孤芳自赏的纯洁的母猪。当天钱小红还有勤，不顾一夜火车的疲惫左邻右舍地奔走一番，第二天她就彻底歇了菜！这群成天与泥打的家伙，不知怎么一个个变得居心叵测，清圣洁起来。

个都是这样认为。你看你，穿得这好，哪个不怀疑喽？你不晓得讲得好难听。

别个怎么讲我不，如果连你们都不信我，我真的冇得救哒！吃不下了！钱小红扔了筷。阿姊、夫你们也是不信我么？像棵青菜一样默默无言，夫驴一样嚼着饭菜，也不吭声。他用角余光偷偷地看钱小红，发现她洋气多了，忽然间离他好远，一捧在手心的鸟儿飞走了的失落迅速涌上心。夫打定主意在钱小红走之前，也就是今天晚上。一定要再好好搞她一次。

钱小红是端午节那天在饭桌上见到夫的。端午节的午餐是很正经的过节餐，饭间父亲闷闷不乐，一是钱小红明天就要离开；二是因为村民们都认为他有一个在S城卖的女儿，搞得他很没面。钱家不是没钱啊，怎么就了这样的事情哩？父亲喝了几小酒就说了心里话。

妈妈的尸，老回S城就卖，卖了心安理得一！钱小红忽然气鼓鼓地摔一句话离开了桌，躲到自己的房间里，本来想狠狠地哭一场，可是酝酿了半天，怎么也挤不泪，她发现自己原来并不悲伤。事实上，别人怎么认为，家人怎么看待，她都不在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