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4年就这样过完了。那时我已经半岁了，想要说话却说不。

一个月后，侏儒才终于从人贩手中卖了去。当时，人贩拐卖了侏儒去更北的北方。他很快就发现自己拐卖的不是儿童。他非常生气，打了她。但是最后也只有放她走。然而她却怎么也不肯走。她哭着恳求人贩，把她卖掉，卖给一个疼她的好人。人贩何尝不想呢，可是这是多么艰难，除了他这样的笨，不看到脸就拉着拐卖的孩上火车之外，还有谁会被她的打扮蒙蔽呢？人贩拒绝了她，然而她却怎么也不肯走。她总是隔上几米悄悄跟在人贩后面，甩也甩不掉，像一条猥琐的细尾。

直到后来，她一直跟着人贩回到他家所在的县城。人贩也算好心，暂时收容了她。可是人贩的母亲耳聋，治病需要很多钱。人贩还有个妹妹很小，连着读了好几年小学六年级都毕不了业。他们是这样拮据，侏儒也无心打搅。

两个月后，侏儒终于达成了心愿。那个傍晚，她独自去了嘈杂混的火车站。她还是穿着那件粉红蝙蝠衫，可是时间已经了冬季，天寒地冻的天气。发，发照旧遮住了脸。她茫然地穿越路，像是一个和父母走散的小姑娘。10分后，一个穿着棕夹克的中年男从背后盯上了她…

定然是需要她的。被需要。被需要是一什么觉呢，侏儒似乎从未会过这样一觉。可是那个买主，张开双臂迎她，是这样地需要她。她将得到，如所有幸福的孩那样。当然，后果她不是没有想到，当买下她的人或者人贩发现她并不是小孩时，也许她会被毒打或者扔掉。可是谁在乎呢。只要能被当作孩，哪怕只有一天，已经足矣。

人贩以很低廉的价格把侏儒卖给了戏团。戏团的卡车开走时，人贩站在卡车后面，徒劳地想要从后车厢各动以及中间找到侏儒的脸。后来一有戏团来，他就跑到最内圈观看，可他再也没看见侏儒的脸，——也许那张脸藏在厚厚的油彩图案的后面，令他不能找来。一年一年，人贩的妹妹的六年级也还是没有读完，一直到人贩被警察抓住，再也不能回来，她终于可以松一气，不用继续读了。

街心集市上来了个戏班，虽然表演没有什么新样，可是侏儒却天天去看。两个礼拜之后，侏儒告诉人贩，她决定跟着戏团走。人贩到不解，他告诉她，那样她会吃很多苦。侏儒说，你猜我今天看到了什么？人贩摇摇。侏儒说，我看到那个脸小丑翻跟的时候，一个观看的小孩笑了。人贩说，可这和你要跟他们走有什么关系呢？侏儒说，如果我可以表演，那么我也能把小孩儿逗乐。多么啊，小孩看着我就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