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从方才的对弈中，长天便能彻对手所秉持的理与蛮祖一脉相承，皆为“不破不立”

宁小闲明白，长天担忧的大概是两败俱伤而黄雀在后。

显然这一场棋上谈兵，于他来说也是殚竭虑，用尽了心力。

长天自然不是好心，想要放过皇甫铭一。宁小闲注意到他面同样苍白，眉宇间写满了疲惫，形状虽不如对手惨烈，然而形比起方才也变得透明不少。

长天手里把玩一枚黑，声音冷酷：“不继续，就认输。”

法则的世界里非生即死，再继续，皇甫铭只有死路一条。而他们若在法则世界死去，真也会在现实中一同消亡。

哪怕看着自己一步步走向失败，他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皇甫铭目眦尽裂，嘶声：“这怎么可能！”

这与防御无关、与生命力无关、与神通威能无关。

长天这才抬，一字一句问他：“还要继续？”

他没有回复皇甫铭的质疑——生死搏杀当中，谁也不会指对手、给人改正的机会罢？

这也是正理，承父业有甚奇怪？再说皇甫铭从少年起就接受蛮祖教诲，他秉持蛮祖遗志再当然不过。

他是神王，真命之；他的前是蛮祖，尝与天争锋，无人能其右！

神王从来都是大而可敬的对手，想赢过他，就要使全解数。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皇甫铭一张俊面扭曲，中像要火来，也在执著这个问题：“何错之有！”他想完成的是前无古人的伟业，千秋万代的福祉。这里每一个构想都经过了父二人经年累月的反复推敲，执行起来也不会有纰漏，何错之有？

他集中了父二人的优势，汇贯通，几乎穷尽天下至理，怎可能还斗不过一个蛇？

在这一刹那，棋局的旁观者，无论是乌谬也好、九幽也罢，甚至是宁小闲，都觉他的神实在太冷漠了些。那已经不像是格使然，反倒有些近似天的无情。

长天抬眸，望着他中的不甘和惊怒，缓缓：“你的，是不破不立，如此而已。”

数万年前这位真神与天争锋，就是要取天而代之。其实长天推敲蛮祖心志多年，早明白他一心要为蛮人邀得天，可是既有的天条何等繁复？补之改之不若全盘推翻，最暴的办法往往最用，那就是直截了当地从再来。是以蛮祖的愿景，就是要天地重归混沌，从无边熔炉中重塑世间法则。

如此一来，妖族、人类和其他生灵恐怕都没有活路，惟有得蛮祖荫庇者如蛮族方可逃过灭世之劫，重见新天。这样的大好还有一个，那便是真正实现了蛮祖“逆我者亡”的威严。灭世之劫就如同筛网，将所有异己者一网打尽，留下来的都对蛮族忠心耿耿。

以至于心悄悄腾起这个念：其实比起皇甫铭，蛇才更像问鼎天之人罢？

一个大活人，就只剩下了半截。

然而这在长天里，就是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