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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节(4/5)

桥头,那里有一棵大榕树,到了榕树跟前停下歇脚,公鸡准确地找到树洞旁边的一窝蚂蚁,安凤美,她坐在粗大的树根上。

对岸就是南流镇了,所以要停一下,是两个世界的交接仪式,那边有学校、街道、商店,这边没有。两边隔着圭江河,圭,是鬼的意思么?不知道。河水从上游流下来,日夜不息,有船,也有运货的船队,运陶瓷和水泥,水泥厂,那是安凤美的家。那里有安凤美的父亲安大炮,他舞起剑来水泼不进。

十六岁的少女带着一只公鸡走在大木桥上,脚下是滔滔河水,身后是大片马尾松林和萝卜,这样的景象使我感到神清气爽。他们过了桥,走到了南流街,一侧是公园,全镇最古老的树都在这里,有两棵大玉兰树,听说是苏东坡种的,有两棵鸡蛋花树,有一棵万寿果树,长着曲里拐弯的万寿果,还有红豆树(我们叫火水豆,扁扁的。拾到火水豆我们就带回家,放在煤油灯里)。

但安凤美对它们视而不见,她对树没感情。桥头的另一侧是县第二招待所,简称县二招,那是我们县里接待外来客人的唯一处所。二00五年八月,我住在县二招四楼,窗口正对着桥头公园,鸡蛋花树砍掉了,玉兰树老死了一棵,别的树还在,全城的树都砍光,这里的树还会保存下来,它们是县二招的风水,南流镇的眉毛,谁会蠢到把自己的眉毛都拔了的?我透过窗口,看到万寿果树和红豆树,三十年过去,它们还在,它们绿叶映掩中,漂浮着安凤美,以及她那只形影不离的公鸡。

她昂着头走过了公园路,走过了电影院和少年之家,走过了县文艺队排练的教堂,走过东门口。在东门口的酸品摊前,她吸了吸鼻子,然后她就停了下来。那上头摆着一溜扁圆的玻璃缸,一缸一缸的盛着酸萝卜、酸木瓜、酸姜、酸梨、酸芥菜、酸黄瓜,安凤美是个馋嘴的女生,她一样一样看过去,每一样都那么诱人,值得拿上一只大搪瓷口盅,买上满满一盅带回宿舍。但她身上只有两分钱,她买了一块带缨的酸萝卜,沾上新鲜艳红的辣椒酱,又酸又辣又脆,有点甜,还有点甘,舌头一添,舌头就笑起来了。多美妙的口感啊,此时此刻,那块带缨的酸萝卜从遥远的南流镇,穿过三十年,停留在我的口腔里,味蕾绽放,涎水奔涌,热泪盈眶。

但那只公鸡没有这样的感受。

鸡和人的感觉很不一样,它看见地上有一只苍蝇,比较肥,比较笨,它不费吹灰之力,就把这只苍蝇叮来吃了。一只苍蝇下肚,就跟安凤美一块酸萝卜下肚一样,公鸡感到美味缭绕。

就这样,这一人一鸡就到了校门口,人走进去,鸡也走进去。

有一种魔术,能从一顶空帽子里变出一只鸽子,他把帽子倒过来翻过去,又用棍子捅一捅,表示里面真的什么都没有,然后他往空中一抓,又再往帽子里一抓,这一下,竟抓出了一只活生生的鸽子,手再一送一抛,鸽子就飞了起来。鸽子在你的头顶飞,它的羽毛还会掉到你头上呢,是真的鸽子,它飞了一圈又回到了变戏法的人手上,他把它放到肩膀上,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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