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炯炯有光亮的小黑猪，黑得像最优质的木炭，一看见它我就没没脑地喜上了，如此看来，我比猪还幼稚无知。一个幼稚的人以貌取猪捉了一只猪，日后把这只猪养成了一只猪，此事顺理成章。

我们没有再看第二家就把这只猪买下来了。一路上，红燕一再夸奖这只猪漂亮，看样，她比我更喜。以貌取猪，这是知青的幼稚之。

在公社知青会上，领导拼命表扬一个养了一大猪的集，号召大家学习。到了分组讨论，罗同志就让每个知青表态，由于刚刚吃上了炒猪，大家都兴奋，纷纷表示，一定养一大猪。丁服的那个组还表示，要养两，丁服发言说，养一是养，养两也是养，养一可以改善生活，养两则可以支援国家的建设。丁服态度诚恳，不像是装的，她在我们班的时候就是这样，任何假大空的话，到了她那里都会变得恳切真实，有一打动人心的力量。

猪行上猪真不少啊！看到憨憨脑的猪我打心里兴。我一看中了这目光炯炯的黑猪，我发现它也正在看我，神像人，有探询的意思，它的笼上扎着一红布条，颇为夺目。

不完的。

我们一路走，心里一路盘算，一旦评上先集，招工招生的名额就会有指望了。招生，最好是去G省大学，或者是医学院，农学院也行，那都是我梦寐以求的地方。但又听说，全县知青，只有一个人被推荐上了医学院，那是吴秋风，我们两届，她爸爸是县革委会副主任，谁能跟她比呢！我又盘算比上学差一些的去，邮局、书店，最好是图书馆，百货公司、糖烟酒公司也不错，比供销社好，如果去工厂，最好是大工厂，最理想是大城市里的大工厂，柳州的柳钢，南宁的南棉，玉林柴油机厂亦可，或者在南县的地区泥厂，南县瓷厂。这些盘算让我又兴起来。我们一路走过邮局百货公司粮店书店供销社，我心里忽上忽下，沉下去又升上来，但总的来说，因为要去捉猪，捉了猪就可能评上先，评上先就能招工，这样光明的前程让我心情越来越好。

在兴奋剂的激励下，我和红燕飞快地到达了猪行，准备捉猪。“捉”就是买，跟“割”和“扯布”分别是指买和买布一样“捉猪”的规范句是：购买刚生不久的小猪。

集中日，那意味着一只瓦饭盅和一只瓷碗，瓦饭盅圆形平底，里面有层发亮的黑釉，外面是浅米的瓦质，隔，手糙舒适，这样的平底饭盅专门用来蒸饭，一层摞一层，放在一只像小锅炉那么大的木蒸笼里，盖上大木盖，用布捂着有的地方，白的蒸气噗噗地升起来，堂里雾气弥漫。想起瓦饭盅我到左手有，这温和而妥帖，不是平的碗透的那锋利的，饭盅里有平整而结实的米饭，散发淡淡的木的香味，这是木蒸笼的味。我就是吃着这饭一路长大的，一闻到木气味的饭就倍亲切。瓷碗里有半碗萝卜丝，最上面有好几块黄澄澄香的炒猪，有有瘦，间杂着碧绿的青蒜，我毫不犹豫，夹起一块就往嘴里送，的香一下充满了我的全，每一个空虚饥饿的细胞瞬间获得了某浮力，在香中顿时变轻了。吃完之后我才想起来，我小时候看见猪是要的，这个奇怪的记忆使我大惑不解。

这样看来，评先就像兴奋剂，听说使用兴奋剂是全人类的必然趋势，而罗同志早在七十年代中期就无师自通，恰当地使用了这一秘密武，他真是这一领域的天才。

在没有菜吃的日里，我们更加切地盼望到公社集中。

卖猪人从笼里拖猪，倒提着给我看，它轻盈地打，柔韧很好，它的睛汪汪的，让我想起翟青青。真是奇怪，自从工宣队长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她。我用手指轻轻碰碰猪，它一颤。心有所动。

一散会，我和红燕立即抓起各自的帆布挎包准备墟，罗同志其不意地绕到我们边，压低声音，用一副地下工作者的气对我们说：你们还不赶快去捉猪，晚了别的组就要抢先了！我听了这话有糊涂，不明白捉猪这件事为何要变成百米赛跑。罗同志看到我发愣，就说：谁最先捉了猪，下半年评先集就是一个重要的成绩。我和红燕立即恍然大悟。

我就在它跟前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