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袖式样也特别，挑肩，束袖；疾步走路时闪闪飘飞，与踢起的裙边一路生风，惹得所有的人不由自主地想多看几。

这一遍山崎没有那么陶醉的觉，只是关注整机有节奏的运转。但是圆号手还是在同样的地方落后半个节拍。整个乐队哗然，大家都停下看这戏怎么演下去。山崎手指那圆号手，叫他站起来。站起来的圆号手，就是个活人，不是乐队的一个有机分。这圆号手瘦个儿，脸却很稚气，最多只有十六七岁，一个少年，他垂着依然显得。

散散的调音声中，这个拳搁在面前的乐谱上。他拿指挥捧的右手抬了起来，整个乐队像箭搭上了弦，他左手的拳也抬了起来，猛地朝乐队摊开，如武士剑鞘一样，乐声轰然响起。在第一段雄壮的合奏之后，舒缓的旋律渐渐展开。音乐从地底涌起，在天板上旋转着退回，由他一把兜底收起来，又撒开去。他快乐地看见全场的睛都闪亮起来。

山崎愤怒地用指挥捧打乐谱架，声音不大，但是极为严厉：

录音师说：“算是没有。还没有开始试录！乐队今天排得不顺利，山崎导演发脾气了。”

他胡刮得净，一西式乐队指挥的燕尾服，却笔直，很像一个军官。也许知整个乐队全是中国人，他有特殊的傲慢。

山崎厉声喝：“你，去！”

大，也没法让他改变生活习惯。

有听凭他控制的音乐真好，山崎心里一个叹，这是最的一段变奏，他习惯地在此半闭上。音乐回到最后的一个展开，等着从回旋往返中向预知的目的地。但是那熟悉之极的音符在一个回旋后，突然开了轨。山崎像迎面被人击了一掌，惊奇地睁开睛，上明白是一个圆号手错了半个节奏，他光扫向左旁那个圆号手。他的手从空中直指过去，乐错错落落停了下来。圆号手却一没有发现是自己的错，虽然把圆号放下，一张脸上一反应也没有。

玉来到录音棚时，打扮得齐楚。她脱下大衣，挂好在走廊一侧自己专用的化妆室里。她里面穿着一鸟图案暗纹的绿绸衣，不像旗袍也不像和服，是一连衣裙，东北人说俄语名儿――“布拉吉”

玉问录音师“我刚从摄影棚过来，没有迟到吧？”

在注视的击中走路，在年轻时就不别扭，现在已成为一享受。玉那只着银镯的手，把挽成一个髻的发式松，让发自然地垂下肩来。她脱掉跟棕鞋，穿上没有声音的底鞋，才拧开化妆室的门，穿过演奏厅后面过，匆匆朝录音室走去。站在墙角的少年像是在让路，撞在墙边的一个什么东西，发一声怪声响，却未引起玉半分注意。室内坐着录音师和助手两人，正在叹气。

满映的音室不大，但设备是全德国，功能第一。墙上的银幕正在放尚未加声带的片。山崎修治想起他未喝完的那杯冲了生的咖啡，以及在清晨时留给自己的那个莫名的疑问。他嘴角一丝不让人留意地冷笑，其实无需多捉摸，本就不存在值得恐慌的事！他正在的这电影，会是他在中国的最后一电影，将给满映八年一个句号。他着白手的左手握成一个拳，当初的决定当然是对的：他自己指挥乐队，以便让电影能及时制作完成。

少年拿起圆号，气乎乎地朝门外走去。

“你，你！慢了半拍！”

连衣裙很，后腰上有半条带，束在背后，更显腰；月形衣领，托着玉白皙的脖颈；裙边盖到膝盖下一，就那么一，恰到妙，她结的小。

玉皱皱眉：“最近他脾气大。”

助手递给玉一杯茶，她喝了一，问起山崎发火的事，录音师告诉了她，并给她哼了下圆号的“错”她睛顿时一亮，转隔着玻璃，看演奏室里无打采的乐队，再转看那个被羞辱地站在墙边的少年。她刚才经过那儿时，甚至都未朝他晃一，现在看，那玻璃上像蒙有一层淡淡的雾，除了一个影晃着，什么

山崎的声音太威厉，少年停住了，乖乖地站立在后墙边。这次乐队顺利地走了一遍，但是没有圆号在加，明显音不够亮剔。觉就是一只飞远的鹤濡了翅膀，在空中艰涩地颠簸了一段，随风坠落下来。

“你大笨！”山崎愤怒地说。“你给我站在门，好好听着！”

录音师着镀金框的镜，人看上去极老实，话说来却放肆：“这个最会来一君风度的日本人，也捺不住了。”

乐队停了下来，那个圆号手茫然地看着山崎，山崎捺住火气，简短地说：“再来一遍！”

关了收音机，室内静得呼得见心。他这才往浴室去，纳闷：还有相当一段日可以一搏，我的艺术生命还长着呐，为什么心里惴惴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