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表情都不一样,行李或多或少,广播里不停地说将起飞的航班以及旅客的名字。
盛年年想,沈立是故意不愿听她声音。如同她与他约好见面,他也不来。你已经得到你想要的,他说得很清楚。不过他说等你去加拿大时,我会去送你的。但他还是爽约了。一定是什么事比她更重要。她在机场这次是五次打电话,可是还是没人接,他办公室也没人。登机的通知这次叫着她的名字,一次中文,一次英文。
她把手机收起。提起脚边的箱子,走入已经没人排队的登机口。
缤玢一身黑裙坐在家里沙发上已失神了一个多小时。太阳西斜后,天色就暗淡了。追悼会是一种不同于其他折磨的苦刑,它让你死去活来,脱一层皮,掉进冰窟里。尤其是在两个多月守护寄寓了无限希望之后。
丈夫的书和稿件全部运回家,堆在书房里。追悼会上,校长说系里将派人来帮她整理遗稿,即使是未完成稿,大学出版社也要出版。
她无法打起精神。她想起他火化时,火葬场的烟囱,高得出奇。那淡淡的白烟早出来,监烧工就将骨灰拉出来,盛在她事先选好的瓷缶里。一个人就这样从世上走掉,消失了。
肚子饿了,她却吃不下任何东西。她走到书房,看着一地的书和稿子,突然想起那盘奇怪的磁带。她拿出钥匙,找开抽屉,摸摸那信封还在。她把磁带取出来,没拿住,掉在地板上。
她俯身去拾。
这时,她听到敲门声。她没有说话。
门被推开,有个人走进来,门被关上。一个男人的脚步,熟悉的声音。她抬起头,眼泪一下流了下来“沈立,我知道你会来看我的!”她泣不成声。
沈立递给缤玢一根毛巾,她却当没有看见。过了一会,她才转过身,将磁带递给他。
“就是这个?”沈立问道。
缤玢点点头。
沈立沉默地接过磁带,灵敏地用手指一勾把带子扯出来,不顾缤玢惊奇的眼光,越扯越长,垂在地上。然后他把带子抓起来,走进厨房,放入洗碗槽里,划了根火柴。火顺着带子窜过去,像点着导火索,最后“蓬”地一下烧着带子和整个,壳子,一股塑料焦糊难闻的味道充满了房间。
缤玢始终没说话,她在一旁看着他做,现在她气色好多了,眼睛也有神了。突然,她感到右肩膀上有些微的痛感,就将手伸进领子,摸了一下,按了一下,好象有个瘀块,她拉下裙子,瞧了瞧,好似牙齿咬过的痕迹,不过已变成紫青色。
她愣住了,脸刷地一下苍白。沈立拧开水龙头洗手,正好回过头,看见刚才那一幕。他的脸色也像白纸一张,嘴唇发颤,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8
机长说,我们就要飞出中国领海,进入太平洋上空。
她从机舱窗口看到黄色的近海大陆架,混浊的一长条海水,而前面,是青蓝的一碧如洗的大洋。
她站了起来,走进卫生间,关上门,用梳子对镜梳好头发,添了几笔口红。看看镜子,觉得没有什么理由不对自己满意,才从随身包里掏出一盒袖珍磁带。她用小手指把带子勾出来,顺轴拉出全部带子,一边拉,一边扯碎,然后把空壳扔进马桶,按钮冲掉。空气压力猛地响起,蓝色的水流旋转着,把这一切喷进天空喷入云层,落入遗忘一切的海水里。
(清)乐钧《耳食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