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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人(2/4)

“我梦见哥哥了。”“你哥哥?”“我还没有告诉过你,他从中学里逃跑了,他没有告诉阿爸,告诉我了。他说要去挣钱回来,给我治病。我一病就像梦一样,净吓人的梦。”小旦科挣扎着坐起来,瘦小的脸上显神秘的表情“我哥哥是生意去了。挣到钱给阿爸修一座房,要是挣不到,哥哥就回来带我逃跑,去有森林的地方,用爷爷的办法去逮个野人,叔叔,把野人给国家要奖励好多钱呢,一万元!”我把泡的饼递到他手上,但他连瞧都不瞧一。他一直在注意我的脸。我是成人,所以我能使脸像一只面一样只带一表情。而小旦科却为自己的描述兴奋起来了。脸上泛起一片红。“以前我爷爷…”小旦科急切地叙述有关野人的传说,这些都和我早年在家乡听到过的一模一样。传说中野人总是表达亲切人类模仿人类的望。他们来到地,注意人的劳作、娱乐,行可笑模仿。而被模仿者却为猎获对方的愿望所驱使。贪婪的人通过自己的狡诈知,野人是不可以直接攻的,传说中普遍提到野人腋下有一块光的石,可以非常准确地击中想要击中的地方;况且,野人行走如飞,力大无穷。猎杀野人的方法是在野人没的地方燃起篝火,招引野人。野人来了,猎手先是怪模怪样地模仿野人戒备的神情,野人又反过来模仿,产生一稽生动的气氛。猎手歌唱月亮,野人也同声歌唱;猎手笑,野人也模仿那胜利的笑声;猎手喝酒,野人也起舞,并喝下毒药一样的酒浆。传说野人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喝下这东西时脸上难以抑制地现被烈火烧灼的表情。但接近人类的望驱使他继续畅饮。他昏昏沉沉地席地而坐,看猎人持刀起舞,刀映着冰凉的月

“昨天晚上?”我一边注意他的脸,小心探问。

“我喜你,你就像我弟弟。”“我有个哥哥。你在路上见到他了吗?”见我没有回答,他轻轻说:“我走了。”我目送他穿过光线渐渐暗淡的巷。太已经落山了,黄昏里响起了劲的风声,从遥远的河谷北面渐渐向南。我熟悉这风声。凡是林木滥遭砍伐的大峡谷,一旦摆脱掉酷烈的光,地上、河面的冷气起来,大风就生成了。风暴携带尘土、沙粒无情地向人类居住地——无论是乡村还是城镇抛洒。离开时,又带走人类生活产生的垃圾去污染原本洁净丽的空旷荒野。

才十分礼貌地和我告别,门刚锁上,外面又传来一只温柔的小狗抓挠门板的声响。我又把门打开,旦科又怯生生地探他的小脑袋,说:“我忘记告诉你厕所在哪个地方了。”我扬扬手说:“明天见。”“明天…明天我可能就要病了。”小旦科脸上那老成忧戚的神情打动了我“阿爸说我一犯病就谁也认不来了。”这聪明、礼貌、,带着纤弱的孩往往总是有某不幸。

我躺在床上,电视里正在播放系列节目《河殇》,播音员忧戚而饱满的男声音十分契合我的心境,像一只宽厚的手安抚我眠。

早晨,旦科的父亲给我送来。他,脸晦暗,一副睡眠不足的样

突然,一声恐惧的尖叫划破了黑暗。然后一切又归于沉寂。寂静中,可以听到隐约的幽咽饮泣的声音,这声音在没有什么客人的旅馆中轻轻回

他叹了气。

醒来已是半夜了,电视节目早已结束,屏幕上一片闪烁不定的雪

“旦科犯病了,昨天晚上。”“什么病?”“医生说他被吓得不正常了,说他的神…经,神经不正常。他肯定对你说了那件事,那次把他吓病。”“我想看看他。”他静默一阵,说:“好吧,他说你喜他,好多人都喜他,可知他有病就不行了。我们的房太脏了,不好意思。”屋里几乎没有任何陈设,地板、火炉、床架上都沾满黑油腻。屋里气闷而又和。这一切我曾经是十分熟悉的。在我儿时生活的那个森林地带,冬天的木的回廊上燥清,充满淡淡光。而在夏季,森林里气包裹着房,回廊的栏杆上晾晒着猎,血腥味招引来成群的苍蝇,那时的房里就充满了这浊重的气息——那是难得洗澡的人,以及各经久不散的的气息。就是在这样晦暗的环境中,我就聆听过老人们关于野人的传说。而那时,我和下这个孩一样弱,那些传说在前激起幻象。现在,那个孩就躺在我面前。在糟糟一堆衣上枕着那只小脑袋,我看着他浅薄柔发,额上清晰的蓝血脉。看着他慢慢睁开睛。有一阵,他的神十分空,过了又一阵,他才看见了我,苍白的脸上浮起浅淡的笑容。

我知自己是梦了。因为有好一阵,我盯着荧光屏上那些闪闪烁烁的光斑,张开渴的嘴,期待雪降落下来。这时,风已经停了。寂静里能听到城下大渡河澎湃涌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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