袄与毯都带来了。有了这两样东西压被，即使在牢房里，他也能睡得安安心心，和和了。大火燃起来了，从沟底，被由下向上的风动着，引燃了枯草，引燃了那些荒芜了山草场的多刺的丛，沿着人们希望它烧去的方向熊熊燃烧。来年，这些烧去了丛的山坡，将长满绿多汗的牧草。

索波话音刚落，人们的埋怨之声就像低而有力的那风拂过了森森的树林：“哦——索波——”

他慢慢站起来，上就有人把他装着袄与毯的搭裢放在了驴背上，他说：“公安还没来吗？”

人群齐齐地跟在他后面，走了一段。

这时，警车闪着警灯，开了村里。大家看见走很远的多吉，向着正要上山的公安挥手，向他们喊话，说自己会下去投案，就不辛苦他们爬上山来了。几个公安就倚在吉普车上看着他一步步从山上下来。

多吉停住脚步，把手掌张开在风中，他还扇动宽大的鼻翼嗅了嗅风的味：“大家留步吧，想我早回来，就守在山上，等月亮起来再下山回家吧。”然后，他里了挑衅的神，说“如果要送，就让索波送我吧，”索波是正在窜红的年轻人，任村里的民兵排长也有些时候了“如果我畏罪逃跑，他可以替政府开枪。当然我不会跑，不然今后牧场荒芜就没人罪放火了。”

烧荒的烟升上天空，这大火的信号，二十多公里外的公社所在地都可以看到了。要不了几个时辰，公安开着警车就会现在机村，来把多吉捕走。

却说当下索波就停住脚步，扭歪了脸说：“什么？！我答应把驴给你牵回来就不错了，还要我给你养着！”

这个家伙狂傲的本又来了，惹得民兵排长索波的脸立即沉下来。虽然能够觉到冷的牢门已经向着他敞开了，但了一天大王的多吉却心情不错，他对冷下脸去的索波说“小伙，不要生气，也是今天这样的日才着我开开玩笑，我不会跑，我是替你着想，公安来抓我，由你这个民兵排长把我押到他们面前，不是替你长脸的事情吗。然后，你把我的驴牵回来养着就行了。”

多吉走到山下，公安给他上手铐，把搭裢装上车，就

下，大火正顺风向着草坡的上端燃烧，一片丛被火添燃，火焰就轰然一声张起来，像旗帜在劲的风中劲地展开。这些燥而多脂的丛烧得很快，几分钟后，火焰就矮下去，矮下去，贴着空地上的枯草慢慢游走，终于又攀上另一片丛，烛天的火焰又旗帜一般轰轰有声张起来。人群散开成一线，跟着火线向着山坡端推。用浸的杉树枝把零星的余烬扑灭，以防晚上风变向后，把火星到对面坡上的森林中间。

多吉一个人还留在峡谷底下，他端坐在那里，面前一壶酒已喝去了大半。他没有醉，但充血的睛里了凶的神情。人们跟着火线向着山梁上的雪线推，很快，好些地方的火已经烧到雪线，自动熄灭了。正在燃烧的那些地方也非常近雪线了。那些跟踪火到了雪线上的人完成了任务陆续返回谷底了。人们回来后，都无声无息地围在他的四周。他继续喝酒，里的神情又变得柔和了。

但更多的观是，索波这样的人，靠共产党翻，一年到都志得意满，就不兴多吉这样的人得意个一天半天。但这些都是后话了。

“哦——”埋怨之声又一次像风拂过沉的树林。

他叹了气，从驴背上解下搭裢，扛上自己的肩，对着大家躬躬，独自向山下走去。

大家都望望山下，又齐齐地摇，说：“没有！”

一场有意燃起的山火终于在太快要落山时燃完了。人们都下到谷底来，默默地围坐在多吉的边。多吉喝完了最后一滴酒。他把空壶举到耳边摇摇，只听见劲的山风在壶，发嘘嘘的哨声。多吉站起来。环顾一下围着他的乡亲，大家看着他，里了虔敬而痛惜的神情，连大队和村里那些不安分的年轻人都是如此。他满意地笑了。不世如何，总有一个时候，他这个知辩析风向，能呼唤诸神前来助阵，护佑机村人放火烧荒，烧一个丰牧场的巫师，就是机村的王者。

一说，多吉不能因为替牧场恢复生机而获罪，就如此趾气扬。

关于多吉当时的表现，村人分成了两看法。

“他们总是要来的，我自己去路上迎他们吧。”然后，他就拍拍驴的，驴就和主人一起迈步往山下走去。

多吉知，自己沉浸在那挥舞令旗，呼唤众神，引燃火的神圣情境中太久了。现在，那把激越的火已经烧过，山坡一片乌焦，作为一新时代的罪证赤而广大地呈现在青天白日下，这里那里，还冒着一缕缕将断未断的青烟。多吉终于明白，虽然放火的程序与目的都是一样的，在这个新时代里，这确乎是一罪过了。

这个结果，多吉知，全村人也都知。

但索波梗起细长的脖，坐在了地上，仰脸望着天空，一动也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