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猎猎动旌，

土司太太已经不年轻了。除了一华服，作为一个女人，她上已经没有多少引人的地方。人们谈起土司太太时都说，她年轻的时候非常漂亮，可是她现在已经不年轻了。听人说，我那个也很漂亮，可我连她是什么样都不知。好久以前，她就跟着叔叔去了拉萨。又从拉萨去了加尔各答。又从加尔各答坐在漂在海上的漂亮房里到英国去了。每年，我们都会得到一两封辗转数月而来的信件；信上的英国字谁也不认识，我们就只好看看随信寄来的那一两张照片。照片上，远在异国的穿着奇异的衣服。老实说，对这个在服装上和我们大异其趣的人，很难叫我判断她长得是否漂亮。

已收麦其云间戍，

"我知，你的寨里满是这味。"

黄特派员面对着一张白纸，麦其土司觉得那纸就在特派员的呼中轻轻抖动。黄特派员终于睁开了睛，竟像神灵附一样抓起笔在纸上狂写一通。汗打了他额角的发。他掷了笔，长吁一气，在了豹垫上。半响，黄特派员才有气无力地对土司笑笑，说："我没有银送给你，就送你一副字吧。"

"漂亮，怎么不漂亮。"见我盯着他的不相信的光，他笑了，"天哪，我也不知，人人都这样说，我也就这样说了。"两兄弟为远在异国的亲人开怀大笑。

没有人认识的来信，没人知她那些长长的信主要是请求家里准许她继续留在英国。她以为自己会被突然召回来，然后嫁给某一个土司的儿。这个人有可能成为土司，也有可能什么也不是。所以，她在我们读不懂的信里不断辩解。每一封信都是上一封信的延长。从土司家的人总是把自己看得十分重要，我的远在英国的也是一样，好像麦其家没有她就不能存在一样。在麦其家，只有我不认为自己于这个世界有多么重要。不知她的信从来没人读过，我们只是把信里的照片在她的房间里挂起来。过一段时间，就有下人去把房间打扫一遍。所以，的房间不像是一个活人的房，而是一个曾经活过的人的房，像是一个亡灵活动的空间。

他把一雕细刻的鸦片烟赠给了土司太太。母亲对此到十分不安，她问侍女卓玛："特派员为什么不把这东西送给土司？"

"就是我经常享用的大烟，非常值钱。"

黄特派员又问："你们的银也像粮一样多吗？多到在仓库里慢慢烂掉也没有人心疼？"

卓玛冷冷一笑。

黄特派员就说："我本人是什么都不会要你的，政府也只有一小小的要求。"说着便叫人取来一只袋。黄特派员不只人瘦，还生着一双手掌很小，手指却很长的手。就是这只手，伸布袋里抓一把灰细小的。父亲不知那是什么。黄特派员一松手，那些就沙沙地从他指里漏回到袋里。土司问是什么东西。黄特派员问土司，这么广大的土地都粮能吃完吗？说到粮气氛立即变得十分亲切了。父亲说，每年都有一批粮在仓库里霉烂呢。

我问哥哥："长得漂亮吗？"

人就把指竖在嘴前："嘘——"

他把那张墨迹淋漓的纸在地毯上铺开，朗声念：

"那就好办了，我们不要你的银。只要你们下这些东西，收成我们会用银来买。你就用刚夺下来的几个寨那么宽的土地来就够了。"

"银是不会嫌多的，银不会腐烂。"

麦其土司不懂诗词，更何况这诗是用他所不懂的异族文字写的。但他还是躬一躬，了谢，并立即想到要把这张字纸挂在这间客房里，叫每一个客人都知政府和以前的皇帝一样是支持麦其家族的。客房里还有一块前清皇帝亲赐的御匾，上书四个大字："导化群番"。

播开始时，父亲，哥哥，还有我都骑在上

卓玛说："是不是他上你了，说到底太太也是个汉人嘛。"

我这才明白每年天里弥漫在官寨里的甘甜味，竟是粮悄然腐烂的味。

麦其土司说："叫我怎么谢政府和特派员呢？"

因为战争，这一年播比以往晚了几天。结果，等到地里庄稼苗时，反而躲过了一场霜冻。坏事变成了好事。也就是说，从我记事时起，事情的发展就开始越通常的轨了。在麦其土司辖地中心，围绕着官寨的土地上，全播下了鸦片。

玉帐分弓虏营。

麦其土司长吐一气，满答应了。

现在，黄特派员就端坐在那几个金闪闪的大字下面。炉里印度香气味烈，沉闷。

更夺汪波雷外城。

土司这才想到问："这是什么东西？"

黄特派员走了。他对父亲说："我们秋天再见吧。"

土司太太并不因为下人的嚣张而生气。她忧心冲冲地说："我就是怕土司这样想啊。"

土司垂手站立一阵，觉得这姿式太过于恭谨，才气冲冲地一坐在了地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