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啪”地关上房门，扬长而去了。

金国龙停止了打鼾，睁开两只红，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坐起来了。周小全讥讽地说：“哈呀，这倒像是回到你家里了！老金，你在这土炕上睡了五年还没睡够吗？”

“走吧。听见你打鼾，我也瞌睡了。”周小全对金国龙说。

不一会，金国龙从外边的院坝里抱回来一块几十年重的石炭，把这块碴碴的石炭压到延雄上，然后狠劲地压在了他千疮百痍的脊背上。

瞎雄惨叫一声，叭倒在了地上。

似乎有一丝人的光影在周小全蛮的脸上闪了下。他看了看石炭压着的延雄，犹豫一下，对金国龙说：“这样会把他死的，是不是…”

“走？”金国龙对周小瞪起血红的睛：“今儿个就这样便宜他呀？”他扭转刺猬脑袋，两只手几下就把延雄的上衣扯扒下来。任何一个人，如查他还有心肝的话，看见这个脊背都会难过的：这瘦弱的脊背，从肩膀到勒带的地方，已经没有一块正常的了。有的地方结着闸，闸的四周着粘黄的脓；有的地方一片乌青，像冻紫匣的颜一样。那些红的斑痕是不久前留下的，破裂的地方正渗着血，肩窗和下腰有两个地方的肌萎缩成坑状——这是四七年胡宗南菲兵留下的枪伤；大上也还有这样一个坑和一条刀痕。

“老金！老金！”周小全走过去，一只手在金国龙的脯上狠狠搓了几下。

“放你妈的！”睡了一两分钟的金国龙神却来了“呼”地下炕，两条胳膊向空中一举，伸了个懒腰，一的骨关节发咯的响声；然后扭过，瞪了一站在地上的延雄。这个挨打的人脸上被手掌掼下的红印已经褪了，又恢复了蜡白，一绺毡片一样的发贴在额前。

“你他妈在走资派面前买好？段司令说你小造反神哩！个！”金国龙呵斥着周小全，吼叫：“走！”

着嘴，凶狠的脸扭皱纹的。他的声音幔、低、狠，吐来的字像扔来的石：“那么，你这个党和政府，为什么把我这个革命造反派打成反革命呢？说！”延雄抬起来，两温和的目光落在这张年轻而蛮横的脸上。他恨不起来这张脸。尽他把他打得开绽，他从内心里不记恨他。他和他的儿一般大小！他诚恳地说：“小全，我个人不能代表党，也不能代表人民的政府，我是为党和人民工作的一个普通人。可是我没把党和人民给我的工作好，把你打成反革命是完全错误的。把你们这些小将打成了反革命，我对党和人民犯罪。你什么时候叫我检查，我就什么时候检查…”这时候，突然传来一声连一声的打鼾声。周小全吃了一惊，赶忙转向炕上看去：只见金国龙四肢大展，已经舒服地躺在土炕上睡着了。这是一个真正的鬼！

金国龙对周小全一摆，然后自己先跨了门槛。周小全莫名其妙地跟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