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有两个人一前一后从门外来了。

“不必回话了！我们都来了！”门外传来一声苍老的话音。

延雄闭着睛听着。现在，思考压住了疼痛。从脸上可以看来，他是认真听李维光说话的。李维光看见，他的话还说完，延雄的脸上就了一丝笑容。

延雄回答说：“你回话去吧。你告诉国斌和玉坤，我不能这样！”“为什么？”“我是共产党员，不是小孩！我要对全县的人民群众负责。红总、红反映都是革命群众组织，也肯定都有一些坏人。不论怎样，两派大多数的群众都是好的。我不能因我自己的行为造成任何一方群众受到损害。你用你所支持的群众组织的观来看待问题，这当然是你的自由；但我要用共产党员的观来看问题，这也是我的原则，我不准备对任何群众组织表态，我只给党表态。我更不会站在任何群众组织的一边，去反对另外的群众组织；我只站在党的立场，反对任何违背党的原则的行为！”延雄几乎是一气说完这些话，然后垂下大大地息起来。苍白脸上，汗珠一串跟着一串落下来，滴在了瘦弱的脯上。他最后抬起，对木然呆炕边的李维光说：“就这，你回话去吧！”他闭上睛，无力地歪靠在了被卷上。

“当然是经常委会委托我来通知你的！段国斌司令和侯玉坤政委亲自给我安顿的，要不我怎能了这院的门呢？…你到底是怎个态度？我好给们回话！”李维光追问。

李维光说完后这样想着，正想说：“你别太激动了”时，延雄已经睁开睛，仍然带着笑意，息着说：“维光，你不是早已经站来亮了相吗？怎么‘三缺’呢？”

！”李维光连忙接应。似乎延雄的痛苦的表情也染了他，他脸上的表情也上了一层痛苦，收皱成一疙瘩，像是对延雄，也像是自言自语说：“他妈的，‘孙小圣’这些孙把人打成这个样了！”（他敢骂造反派！）接着他又补充说：“要斗思想哩嘛！怎能斗哩？”

啊，他大概真的为这“特大喜讯”而激动了！是嘛，从此再不受这苦情了，他能不兴？

“维光…你来什么来了…”延雄仍然闭着睛，息着问。李维光躬下，脸几乎凑到延雄脸上，说开了：“啊呀，老！这对你来说，可真是个特大喜讯！你听我说，你千万不要因为兴而激动得太厉害了。你不好。你听我给你慢慢说！”他眉中间的疙瘩散开了。右手上去摸了摸间发，说：“自从夺权以后，红总总接连开了两天两夜常委会。忙得连的空都没！他们让我也参加了。你大概不知，地区红总这一派的人已经把军公区大量的武弹药夺取了，已经把地区红指那一派的人赶了城。地区红总指示各县这一派的人很快筹备成立革命委员会。这两天红总的常委会集中就讲座这事呢。尽有分歧，但最后还是统一了意见：决定让你站来亮相表态，以革命的分三结合的革命委员会哩！其它都没麻烦了，县武装胡政委已经公开表态支持红总了。现在是三缺一。这事也不复杂，只要你公开表个态支持红总就行了。书面也行，也行…”

“我？”李维光像针在的某个位扎了一下，不自在地避开延雄的目光，说：“人家红总看上个咱？咱算个老几？人家看上你了！只要你站到红总一边，全县的农民就都站到红总一边了。将来这县革委会不能光领导红总的那些人吧？全县十三万人，就有十二万多农民哩！现时农民大分还没观哩，但都是保你的！这样一来，他红指不能不垮？咱算个啥？咱不想捞什么稻草？只指望你将来大权重握时不扣掐咱就行了…”延雄听着这些话，渐渐明白了李维光今天来的用意，也明白了红总破天荒叫他“站来”的目的，他脸上的表情严肃起来。他忍着疼痛，把上竖了一些，问：“维光，你是自己要来的，还是红总的领导人派你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