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群众

慧能每次走chu东山寺山门去办杂事的时候，都习惯xing地回望一yan，山门后，僧堂、众寮、佛殿、法堂、方丈、得月楼、千手堂、观音殿沿山蜿蜒而上。山抱着寺庙，寺庙盛着和尚，仿佛一个碗里装着米，碗如果碎了，米能长chu树木来吗？树木能长chu山来吗？慧能每次回望一yan，仿佛干燥的mao笔尖xi满墨zhi，仿佛需要确认回来的dao路一样，仿佛再也回不来一样，这次也不例外。

不同的是，这次有个念tou乌云一样闪过，弘忍老和尚快死了。

人老死之前有各zhong征兆，pi特别臭，pi肤变脆，梦里liu泪，想起很多年前发生的非常细小的细节，执着地盘算十年之后的事情等等。大和尚死之前，征兆更加明显。除了这些常人的老死前兆之外，最常见的表现是jing1神极度安详，yin晴圆缺刮风下雨都一zhong心情，生老病死吃喝嫖赌都一样表情，吃什么都有滋味，喝什么都微微笑，没有任何期待，没有任何使命，zuo再多亏心事，甚至梦到cao1他自己老母都倒tou便睡，总之，一切都懂得，一切都不想有办法，一副宇宙观异常qiang大的老混dan模样。

外人一般的常识是大和尚死去之前，一shen的修为，要么无为，最后饮酒、喝茶、吃馒tou、割草、手yin、cao1窄bi2、摸摸能摸到的小姑娘大tui内侧pi肤，或者闻闻小寡妇tou发和toupi接chu2位置的味dao，要么zuochu很多伟大的壮举，为了一个神圣的目的，绝食、自焚、暗杀、yin谋、游说、演说。慧能的判断不是这样的，佛教之前的历史展示得非常清楚，大和尚死去之前，和其他大学者和枭雄一样，通常会zuochu一生中最糊涂的事儿来，引诱未成年小姑娘摸他们jiji这zhong事儿不算，比起继承基业这件事儿，这也算事儿啊。这些糊涂事儿基本只和选择继承人相关，这些糊涂事儿有可能颠覆这些大人wu一生的事功，比如说信任一个tui细bi2jin脑子灵光的年轻女人，比如说临死之前杀掉周围帮助自己最多的几个人，让继承者少些很快被这些人杀害的风险，比如说决定不下来让谁继承，先推chu个忠厚老实的大龄roudan当继承人，让几个最能干的狼争，看谁先吃了这个roudan。最难办的地方是，即使周围所有的人都明白这些大人wu最后的决定是糊涂的，所有的人都没办法改变，大人wu有他们一生积累下的bi1人跟随的气场，所有人的利益不是一个。极少数的例外往往涉及一个脑子极其好使内心极其qiang悍的女人，或者一个太监，或者一个天生得dao的孩子。

念tou乌云闪过的时候，慧能考虑各zhong力量的对比和平衡。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和以前多少次一样，这次慧能依旧毫不乐观，觉得自己拿到弘忍衣钵的机会非常小，禅宗第六代领导人的位置没什么希望了。在不远的将来，慧能将最后走chu这个山门，或生或死，隐姓埋名或者尸陈大路，再也回不来了。

神秀最大的优势是好看。

神秀长得太好看了，玉一样。整个人玉雕chu来的似的，骨匀rou均，pi肤白、糯、run、透、lou，不贴近看，gen本看不到脸上的mao孔，仿佛羊脂玉上看不到一丝瑕疵。周围的温度稍稍热一点，touding上、脸上、脖颈上的pi肤浮现chu不同nong1度的粉红来，不同nong1度的粉红上凝结一层细小的油珠，在mao孔表面，粉红se越浅，油珠越细小。这么多年，神秀的shen材一直清瘦，比弘忍和尚小不了几岁的人，脱了衣服，肋骨清晰，肚pi平坦，腰间收窄，没有一丝丝赘rou。下shen长chu上shen很多，小tui伸直，从膝盖到拇趾尖，放yan望过去，一yan望不到边。慧能和神秀一时在法堂的屋檐下一起躲雨，神秀褪掉shi透了的僧袜和僧鞋，小tui和脚上隐隐还有雨水，神秀将小tui向外踢chu，抖落pirou上细细的水，右tui踢完，换左tui。一时，天se比平时黑，反而显得天空更加透明，屋檐xi饱了雨水变得更沉也被坠得更低，树木和山石在屋檐之外的空间无限绽开，慧能没用yan睛看神秀，他的yan睛一直望着屋檐之外的空间，他第一次ti会到，男人爱上男人是可能的。

来上香的有钱有势的妇女，见过神秀的，七七八八都爱上了神秀，听过神秀讲经的，七七八八都皈依了我佛。唐朝政权初定，制度少，规矩小，很多妇女shen上有军功，杀过人，差点被杀过，血统里又多胡气，像男人一样慓悍，对自己中意的衣服、首饰、武qi和男人的占有yu一样qiang。妇女们不承认神秀的pi肤和肋骨和腰和小tui和她们对于佛的认可有什么关系，但是她们承认，同样的话，神秀说，就是对的，就好听，就必须听，其他人说，不行。妇女们qiang调，是神秀的声音好听，是神秀对于佛的理解shen，这非常正常，"同样一个猪tou，不同厨子烧制，味dao怎么会是一样？"

神秀讲经的时候，来听的妇女特别多。神秀没有华丽的袈裟，全寺庙只有弘忍和尚有华丽的袈裟。神秀的僧袍因为洗得勤，比其他和尚的僧袍反而显得更旧一些，唯一特别的点缀是一个满红沁的玉袈裟环。妇女们的评论是这样的，神秀不用装饰，什么都不用。别人是衣服上缀着玉，神秀是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