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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2/5)

老裴:

“我知你前几年有短在她手里。我大胆说一句,长痛不如短痛。有短在人手里,一辈别想翻。”

老裴就在黄河边上支起剃,给老曾围上剃布,用给老曾洗。待洗泛了,比划一下。就下了刀。这时老曾说:“老裴呀,咱俩过心不过心?”

想想又说:

老曾:

负人了。但这话传到老裴耳朵里,老裴又装作没听见。十里八乡都知,老裴在家里怕老婆。

老裴一愣:

老裴的脸一赤一白:

又说:

“如果是我。她不讲理,我就打她,等她受不了,就该讲理了。”

老曾:

“都说论理好,真论起理来,事情倒更难办了。”

“这里就咱俩,那我问你一句话,你想答答。不想答就别答。”

“娘们家,有啥正,免生闲气罢了。”

这年夏天。老裴到苏家庄去剃。苏家庄是个大庄。有四五百人家,老裴在苏家庄生意最大,包了三四十人家的。三四十人家,剃的男人,有百十。老裴连剃两天。到第三天中午,方才剃完。老裴挑着剃往回走,在黄河边上,遇上了曾家庄杀猪的老曾。老曾要去周家庄杀猪。都是门在外的人,老裴和老曾常碰面,在一起说得着。两人便停下脚步,坐到河边柳树下烟。着烟,说些近日的闲话,老裴看着老曾发长了,便说:“挑里还有,就在这儿给你剃了吧。”

后鲁邱的奠客跪叩起仰之间,张班枣的奠客已在后边排成一排。一批批奠客往前移动,罗长礼调停得纹丝不。罗长礼记好,万千人中,只要见过你一面,下次就能喊

“没短在人手里,事儿倒好办;她尝到了握你短的甜,你想短痛,她倒不答应了。”

杀猪的老曾惊冷汗:

“如果单是她,事情还好办,可她后。还藏着一个讲理的。”

“剃是该剃了,可周家庄的老周,还等着我杀猪呢。”

老裴长吁一气:

老裴:

“张班枣的客往前请啊——”

老曾:

老曾:

杨百顺认识老裴那年十三岁。老裴之前,杨百顺有个好朋友叫李占奇。杨百顺十三岁时,李占奇十四岁,同在镇上老汪的私塾读《论语》。别人能成为好朋友是相互得来,或你在这事上帮过我,我在那事上帮过你;他们俩能成为好朋友,是因为共同喜一个人——罗家庄醋的罗长礼。罗长礼五短材,是个麻。罗家醋是祖传,罗长礼他爷醋,罗长礼他爹也醋。罗家醋坊不大,一天能两缸醋。罗长礼他爷他爹拉着这两缸醋,走村串巷吆喝:“打醋喽——”

“不短也成,还有孩呢。难就难在,从长说,她就可以不讲理了。”

老裴:

老蔡他哥老曾知,镇上一个开生药铺的,叫蔡宝林,左脸生一大痦,嘴特能说,得理不让人,是一个死蛤蟆能缠的人。老裴:“俺俩一闹,她就回娘家找她哥,她哥就找我来论理。一件事能扯十件事,一件事十条理,我跟他妹过了十来年,有多少事多少理呢?我嘴不行,说不过他。”

老裴:

同时又喊:

的孝伏了一地,开始嚎哭。哭声中。罗长礼又喊:“请后鲁邱的客奠啦——”

老曾摸摸自己的发:

“她娘家哥。”

“其实论理不论理我都不怕,就怕自己哪天忍不住,一时起,拿起刀杀了谁。能因为一句话杀人吗老曾?”

“谁呀?”

“老裴,剃,我话说多了。”

“你说。”

又吁气:

“这个理儿我懂。能短痛早短痛了。可就是短不了呀。”

“剃就剃。我剃个,那个畜生也多活一会儿。”

“罗家庄的醋来啦——”

又长气:

老曾:

虽是小本生意,虽是吆喝,却也能养家糊。但到了罗长礼这里,却不喜醋。不喜醋不是跟醋有仇,而是醋之外,罗长礼喜另一件事,谁家死了人,他去喊丧。同是一个喊,他喜喊丧,不喜喊醋。喊丧能耽误醋,醋不能耽误喊丧。由于心思不在醋上,醋便得不像醋。别人家的醋是酸的,罗长礼的醋是苦的,像刷锅。别人家的醋能撑一个月,罗长礼的醋十天就泛了白。没泛白之前是苦的,泛了白倒变酸了。罗长礼醋不上心,喊丧却上心。罗长札长个,一般声细,罗长礼却声,且不怵场;场越大,他越神。平日人穿皂布,丧事时人穿白衣。罗长礼仰着脖一声长喊:“有客到啦,孝就位啦——”

“那还用说。”

老曾:

“为啥?”

“十里八乡都知你怕老婆,我觉得你不值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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