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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诱惑难以抗拒。可我又不是那么潇洒的人,我喜欢的人,怕伤害了她,不喜欢又没有情绪。投入感情呢,明知是一场悲剧,不投入感情,又何必多此一举。既然跨出那一步,就不能装作对感情上的责任毫无考虑,到时候说一声“没有缘分”就挥手而去。经过这两年的磨砺,我以为自己的心也粗糙起来,在道德上已经彻底完蛋了,竟没料到仍然是这样惴惴的怕伤了别人。
晚上我躺下去缩在毯子里面,睁了眼地望着那一片毫无意义的黑暗。我想象着有两个自己在争斗,一个把另一个打翻在地上乱滚,打耳光,一脚一脚很痛快地踢过去,吐着唾沫骂着:“呸,你这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吧,也不看清自己是什么东西!谁会对你有意思呢,谁?”被打的自己抱了头在地上滚着,发出“噢噢”的惨叫,叫声中似乎又有着一种受虐的快意。打了一会,打的那个自己想:“自己打自己干什么呢,还不够可怜吗?”便住了手。被打的自己从地上爬起来,眼神可怜巴巴的。这样想着,我冲着黑暗喊出一声:“打得好!”顺着声音身子猛地抬起来一下,又躺下去。几乎已经确认了自己不会有勇气去捅穿那一层纸。
张小禾也不捅穿这一层纸。她跟我说说笑笑,可就是不作出实质性的暗示。有时候我言语之间情不自禁地顺势说几句风话,她不推回来却也不接过去。我期待着她表现出某种突破性的主动,我顺水推舟接受了,心里就不会有那么沉重的压力。我有时大着胆子铺了台阶,可她不往下迈。我猜想她在内心也犹豫着。她不再生活在梦幻的年代,不能跟着一时的感觉走,而必须在开始就想清楚了这一辈子的生活。她有的是机会,跟了我她就把别的机会都绝了,这对她来说也不是一个容易下的决心。如果不是偶然地有了接触的机会,象我这样的人她想也不会去认真想一下。我既不能使她感到骄傲,使她在朋友亲人面前提起来的时候兴致勃勃,又不能给她生活上的安全感,让她轻松舒畅的生活。她既然来到了北美,就会有她的想法,而不会因为一时的好感和小小的崇拜,就放弃了自己的那些想法。
但有一点地是肯定的,我们都不愿就此撂开了手。我舍不得她也舍不得。在心里迟疑着,我们还是好朋友似的来往。我经常很滑稽地感到两人都戴着面具在说话。张小禾不傻,说起来也是过来人了,她不会不明白这种缓慢的前行终有一天会要到达那个爆发的临界点。有一次她说:“孟狼,你应该去读书,你这样下去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你太浪费自己了。你读了书将来可以找份正式的工作,什么事都好办了。”我说:“那是,读了书找份工作,也正式算个人物,什么事都好办了。”她红了脸说:“为了你自己的发展。”我说:“为了我自己的发展这件事,不为别的事。”她低了头不做声。我不说赚够了钱就回去的话,只说:“可惜我五音不全,永远分不清什么前齿音后齿音,我没有信心了,要不我在纽芬兰也拿个学位呢。不过拿到了也没有用。”我指了自己说:“你是黄种人,还是外来的,谁也没规定,可好机会就是轮不到你。”她说:“说起来那也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