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月亮，星星在灰黑的天空闪着冷光，西北风掠过，虽然很小，却是够冷的。

“理站的会计。”晓兰说“他爸跟俺姑父是朋友，才给我说这人…”

“你说…我咋办呢？”晓兰问。

你刚才打了个冷战…”

生一惊，扶住晓兰的肩：“你咋咧？谁欺侮你了吗？”

“给我再唱一回‘九九艳天’吧！晓兰。”生动情地说“听了你那天晚上的歌声，我再不听广播上唱歌了！”

“…”生忽然觉得鼻腔里也酸渍渍的。他听明白了她的话，这一切又都显得没有必要了。他说“好！就这样…我走了。”

“要叫我说…”生毫不糊“辞了理站的工作，回家另寻营生去！而今农村里，饿不死人了！”

“是不是那天和你看电影的那个人？”生推开晓兰，抓着她的肩膀，急问。

“呜…”晓兰却哭了。

“没啥对不起的地方！没有！”生忽然觉得自己长了，豪地说“我骂你啥？你没伤害我嘛！你的事由你定嘛！”

生大吃一惊，急切地问：“快说，到底怎么了？”

“我也这么想过…”她低下“好容易找到这个工作…”

“生…”她站了片刻，轻轻地叫他。

“他爸啥哩？”

“那就算咧！算咧！”生说“你你的主意办，我不涉你…”“生…”晓兰拉住他的胳膊，又哭了，喃喃地诉说“我刚刚领下一回工资，我就给你买下礼，侍候你吃一顿饭，好不好，算我补一回心…”

生醒悟似的“噢”了一声，骤然就明白了，她姑父在乡里，他爸爸在县上，既是上下级关系，又是老朋友，他们的儿和亲属就可以在砂石理站工作，还要联婚，正好门当对…想到这层说来复杂实际简单的关系，曹生——十八岁的哥哥啊，几乎本能地想到他的父亲，那只是一个养猪养的能手。他的那自卑的神里，冒一烈的厌恶情绪，负气地摆摆手：“那好！那好！我走了…”

“我想听听你的意见…”晓兰持说。

“俺爸俺妈得我…”晓兰诉说着“我原先到理站来工作时，一不知俺姑父有这意思…”

他站住了，手在兜里，直立在麦田里，忽然想到，她还没说清楚她对那个会计的态度哩！自己怎么就要走掉呢？他问：“你到底愿意不愿意？一句话就说清了，问题很简单！”

俩人都垂下手，静静地站立着。

“就…是。”

“我知你在河滩捞石，苦累重…”晓兰动情地说“你捞下石，甭愁卖，我给你调车…”

“你的格像是大变了！”生说“我可真是听你过去那利索的说话…”

“晤…”

“不不不！再不要了！”生固执地说“你给长才叔卖掉那么多石，算是帮了大忙。我的石不愁卖，我追车拦车可有经验了…”

她没有吭声，走着，站住了。

“我心里还是忘不了你…”“甭把事情故意复杂！快忘净吧…”

“你现在知了，咋办呢？”生耐着听着“我不迫你，只想听你一句截断的话。”

“你甭急嘛！”她又抓住他的胳膊“我对不起你！你骂我吧…”

“县上…”

晓兰一把拉住他，怨怨艾艾地说：“你…听人说完嘛…”

“我…对不起…你…”她终于说话来，就一扑跌生的怀抱“你…骂…我吧…”

“我…姑父…给我…介绍下…”十分为难的声音。

“你的终大事，我咋敢掺言呢？”生直率地说“而今的年轻人，各人主各人的事。”

“我隔十天八天，给你放一趟车过去。”晓兰多情地说“算我一心吧！”

她又闭不说了。

“那个男的是什么的？”生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