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后再不后悔吗？”驹继续开玩笑。

日暮黄昏中，把媒人刘红和薛家母女送村庄，看着她们朝小河边走去，驹和父母才返回家中。父亲站在小院里，大声唉叹，说刘红事太不像话，事先连个招呼也不打，就把那母女引上门来，得一家人措手不及，简直是捉人哩。更使他着急的是，驹去县饮公司找安国办上班的手续的时间，只好推迟到明天了。因为这桩曾经使一家三伤透了脑的婚姻，去了整整一天时间，太划不来了。尽如此，父亲的心情还是畅快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得意的神气，解气地说：“哈呀！这回是你薛家求拜到我的门下来咧！不是我求拜你哩！我本来想把她送街门就行咧，可又一想，我把你母女送村，让冯家滩人都看看，你薛家母女求拜到我冯景藩家门下来咧…”

“你…原谅俺…”还是淑贤先开了。

“唔…”瞧着淑贤满脸得意的神，驹顿时警惕起来：自己既然已经决定不离开冯家滩，那么这场误会就更显得过分了。他想告诉她：你又上当了，走错门楼了！可下又不能说明内情，只好忍着儿看这场闹剧继续往下演，其实也用不着多费，只等他从安国叔那里走一趟回来…那时拿绳也没法把她捆来了。这样，驹只好应付说：“过两三天，咱们再定儿吧。”

驹侧过脸，看见了淑贤脸上羞愧和乞求混合着的难堪神，这神使人很难受。现在，她的态比以前更加丰满了；当了多年民办教师，穿也显著地区别于一般农村姑娘了；轻度的发，披在肩上，有一城市姑娘的气质了；白净的脸膛上浮着淡淡的红，依然妩媚。可是，却无论如何也唤不起驹的情来。

驹，赞同父亲的意见，他已经毫无兴趣再谈论这件实际上已经不存在的婚姻关系，就走门来。

这样实实在在说话，驹倒多少有能谅她了。乡村里，象德宽家的兰兰嫂那样痴情的“三姑娘”小河川几十个村庄，能遇见几个呢！这样想着，驹便谅地附和着说：“你说得倒也是实诚话，任何人嫁人，起码得看看他锅里有没有米下…”

两人被刘红拉扯小厦屋了。

“能。”淑贤用妩媚多情的睛瞟他一，发温柔悦的嗔笑“俺今日来就为…”

驹急忙转过，不忍心看那张已经完全活泼起来了的脸。

“那当然罗！今日就是要当面锣，对面鼓，两边敲响，过后没话。”刘红得像泥鳅，上抓住话题文章“驹，你跟淑贤到你的厦屋去说话。两人坐下一笑，啥气儿都没咧…”

“你原谅俺的过错。”淑贤重复一遍说“其实，不单是我，哪一个女娃不想嫁一个有工作的人。农村里，生活没保证…”

笑声从小厦屋敞开的门窗传去，给里屋那几位张地等待着他俩谈判结局的人，带去多大的神藉呀！

“你刚才不是原谅俺了吗？”淑贤地说“怎么一会儿又变卦？俺可是一言为定！”

淑贤不说话了，用一串响亮甜的笑声和多情的一瞥回答了他。

驹没有吭声，父亲自鸣得意，报复似地奚落薛家母女的话，使驹听来更加难受，发生在自己情生活上的丑恶现象，实在叫人心里到不好受哇！须知这一切都是暂时的假象，一旦他明日从安国叔那里走一趟回来…他的无法张开呀！

“那你可…原谅俺了！”淑贤惊喜地说，活泼的气开始显现在脸膛上，说话也顺畅了“其实，你也跟俺一样，情愿到城里工作，不在农村受罪。将心比，同一理。”

听说文生后晌从医院回家来了。他想去找他，冯大先生托他劝解文生哩。

“我怕你…过后又后悔…”驹暗示说，心里嘲笑坐在两三尺远的薛淑贤，你的是军官冯驹，吃商品粮的司机冯驹，不是的冯家滩三队队长冯驹呀！他希望这场误会造成的闹剧快结束，薛淑贤却在缠着要他作肯定的答复。驹不禁想开开这位民办教员的玩笑了，就煞有介事地问：“能一言为定吗？”

驹靠着门框站在门，一下被推到漩涡当中，慌了，脸憋得红红的，不知该怎样应付这场面。刘红动又动手，拉起驹，推着着：“灵灵醒醒的娃嘛！尽发痴啥！淑贤，你也来呀！”

办，”

把仅有的一把木椅让给客人坐下，驹坐在自己平时就寝的床边上，可谁也不好意思开说话。

“现时先不她。”父亲打断母亲的话“现在要的是先把工作的事办妥。”

“只要她回心转意，也就算哩！”母亲说“现时的年轻娃，都想嫁给城里工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