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她旁边的床边上，看见她的脸有黄，圈上有一模糊的圈，发有散地压在被上，病容的脸颊似乎更加婉丽动人，令人徒生怜惜之情。我忽然想到我早晨拣到的她的那发，不由地心悸了一下，竟然觉得鼻腔酸渍渍的，看着左右坐着的本班的几位女同学，我忍住涌动的泪。

“其实，你的嗓好的，只是没有训练。”她并不急，似乎早就料到我的反应，依然缓缓地说“把嗓练顺了，声音好。”

几个女同学也都附合着，说我的嗓门不错。我从来也没想到过登台演戏，很不踏实，仍然推辞。几个女同学七嘴八，简直说成了非我莫属的情况。王艾艾问：“派他支哪个角儿呢？”

写完海报，我就急忙往女生宿舍走去，下午有球赛，我不能不去，缺了我，队员们的衣服搁哪儿去！走到女生宿舍门，我有犹豫起来，那个门里是女的独立王国，即使再开通的人，甚或是冒失鬼，也会在这个门前放轻脚步，思考一下。我从来也没有过女生宿舍，倒有丧失勇气了。

“有啥要我的事吗？”我问。

“离元旦剩下一月时间了，校学生会要各班给元旦晚会准备节目。”她款款地说，忽然睛一亮“咱们班四个小节目，一个大节目，想排《白女》，让你参加演…”

“我病好了咱们就开始排练。”田芳说“你甭怕，我给你排戏！”

她倚在被上，向我笑笑，说其实并不要，明天就可以上课了。我己学得稍微聪明了，知女同学有些不便说来的疾病，也就只是关照她时服药，悉心养息，不问病症。

我想不她会有什么大不了的事。

晚自习时，我隐隐得知，田芳的家里大约了什么事。她的父亲昨天到学校来找她，送走父亲时，有人看见她和父亲憋着气，晚上在宿舍偷偷哭过，今天早晨就起不了床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没有给谁说过，属于一猜测。

“不行不行！”我腾地红了脸。

“这次演要评奖。”田芳说“咱们要给速成二班争取荣誉。”

“噢呀！慎行，快来！”我们班的王艾艾正好门来倒，看见我，快嘴快“田芳刚才还问你哩！”

田芳笑笑说：“黄世仁，怎么样？”

我的所有顾虑全都在王艾艾的几句话中烟飞云散了，跨上台阶，跟着王艾艾走门，由她引着我一直走到田芳的床铺边，我却急得说不一句话。

“他不用排就会迈八字步！合适合适！”王艾艾冲着我，在走上转起八字步“慎行呀！演吧！”

“啊呀！天爷！我…”我惊慌地摆手。

第二天早晨，她来上课了，我的心里竟是一急切的期待之情。上早自习了，好多同学从教室里走到外去，在院里的柳树下，在学校的围墙，朗读或者背诵语文课文。我也喜在院里早读，空气清，也不扰别人。今天早晨，我没有去，就坐在位上，我在暗暗等待着田芳来上课。

我坐在她的床边，明显地觉到女生宿舍的异常气氛，比男宿舍净，整洁，飘着一丝淡淡的粉脂的气味，诚恳地劝她安心养病，我就告辞了。

她来了，走教室时，屋里的几位同学都和她打招呼，问候她的病情。她笑笑，一

我吱唔一声，自己也没听清说的什么。我想推辞，又怕她不兴：接受吧，又实在觉得是笨鸭上架，太难为了；想到在排戏的较多的课余时间里，我可以和她在一起，又觉得十分快乐，于是就算默认了。

“我刚才还问你哩！”她淡淡地笑笑。

我忐忑不安地垂下。

赛场上速战速决的作风，自然是我的笔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