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下来我只是把手提打开，看看里面的Lastcall和Allcall，我发现上面都是一些陌生的号码，那些号码属于谁，我为什么要打它们，他们为什么要打给我，我都想不起来了。

阿婆，有没有住的地方。我说。

快啵，我要去吃茶啵。明婆说。

现在早了吧。我犹豫，男朋友都没有的。

小媚不屑地翻，我又不要结婚的。小媚说。

喂喂，你什么，我又不认识你。我恨恨地说。

我象往常一样沿着河走，我又看见了那个撑船的婆，她站在中央，嘴张得象一个，我气哼哼地走近去，喂。我说。但那婆珠定定地，哇哇叫了一通，转过就往远撑去了。

我看了那戒指很久，我要哭来了。

明婆忽然在楼梯现，新梳了把髻，着银荷板，穿着齐整衣裳，不兴地说，吃饭啵。我看着明婆，明婆的手里托着茶盘，茶盘里却放着菜碗，我吃惊地看着她，你走路没有声音的？

你又不会再长了。小媚说，现在又便宜。

男人是夏季的时装，过了季节就要打折。小媚说。

我不。我说，我要把布拿下来的，吓死人的。

６、我想起来要穿那旗袍，酒红，蝴蝶盘扣，镶珠边，绣着龙凤呈祥。小媚和我一起在定海路上逛街时量的。

我看见那些布了，你不要把布挂在这里吓人好不好。

５、我想我要把过去的事情都忘记了，我很想打个电话回去，有一次我甚至拨齐了号码，但我随后就眩过去了，我厌恶那个号码。

裁师傅是宁波过来的红帮师傅，睛笑起来象月牙儿，一脸的皱纹都挤兑在一起了，嘶嘶哑笑着说，旗袍么，几件平常穿穿也好。

我给你戒指好不好啵，明婆。我不耐烦地说，右手去左手的钻石戒指，那戒指却象生了一样，动也动不了，我下了狠劲，手指节都要下来了，戒指还在中指上面。明婆看着，冷冷地说，我又不要你的戒指。

我们是知识分。我说，但小媚你的书都白念了，现在你是一个混混。

我又不要听你们唠唠叨叨。我说，我住哪儿？

我知。我说，但我只要王晓一个男人就够了。

小媚笑嘻嘻地，站起来婀娜多姿地往淋浴房走，剩下我，坐在蒸气里，透过木房的玻璃窗我看见隔坐着一个的黄脸女人，象一条鱼那样着气，浑都长满了绿。

４、我闲得发慌，每天早晨我都把辛庄走一遍，辛庄是个小地方，四面环，不过两个小时的时间就能把辛庄的角角落落都走过来。每天早晨我都看见一个裁铺，每天早晨它都是第一个开门生意，厅堂当中放着踏板的旧式纫机，上面画着蜂，或者蝴蝶，纫机发的声音就象是蜂和蝴蝶发的声音一样，嗡嗡嗡闷响，裁见人就扬起一张老脸起来，七八十岁的一个裁，起来倒象是十七八岁一样。涎着脸，一双黑手上来拽。

小媚也一件。我说。

３、我躺着，象散了的沙，再也组合不到一起了。我累了，但我只睡了几分钟，很快我就自己醒过来了，我的脑里象天翻地覆一样，有很多事情在里面冲撞，挤压。我疼得厉害。

明婆站在楼梯上，很不兴地说，一个学生，跟你样差不多的学生住在这里的，踩坏了我的竹床才把布挂上去啵。

穿那么红作死啵。一个婆娘追来打孩，我看那孩，穿的明明是秋香，我气得要过去了。

我又不问你算旧帐，我喊，但那婆听都不听，婆和婆的船很快就不见了。

你结婚穿旗袍好了。小媚说，不要穿那下摆膨胀起来的西式婚纱，你也穿我也穿，穿得颜都黑灰了，索索抖抖着站在酒店门丑。

我退了几步，斜斜地望一，走过去了。

两个婆抬起来，惊讶地看着我，明婆啵。她们异同声地说。

阿吃过了？

你又要踩坏我的竹床的啵。

旗袍穿。裁说。琵琶盘扣，盘扣，葫芦盘扣…

了，但是脏极了的银就象是没有透的泥，她们的手臂又变成了泥，摇摇晃晃的泥。

唔没。她们说。

小媚吃吃笑，你是一个傻。小媚说。

我真不想再看，于是我又躺下来，但我分明看见了房上挂着的一匹一匹布，没有层次地杂地挂着，象破落了的人家，显一片死气。我呼地一下坐了起来。明婆。我说。明婆！

我也不认识

我只是在辛庄的石板路上走，一路走过去。看酒红雾气中的河，桥，还有那些穿蓝布衣服的婆们。

我很生气，我厌恶有人在我不想被打扰的时候打扰我，但我不想说什么，即使我说了，我也知她们不能完全明白我的意思。于是我只是低看明婆的脚，还是那双劣布拖鞋，土红的鞋面，象几十年没有洗过一样。茶盘也和鞋一样，绘着云纹，釉光也是土红的，我看见明婆的拇指伸在菜汤里，指甲里的泥垢遇见就掉下来了，飘飘洒洒扬了一碗。

我看见正对着桥的墙上嵌着一只脚变形的虎，张牙舞爪地贴在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