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泰开笑：“想必曼瑟先生更会迎。乔都尉这就跟在下一起去吧。”

狄公问：“陶甘，你莫非也听得此名声价，故有惊叹？”

“就在他离京的前一日，我们朝班上见面时，我听得他袖中有‘瞿瞿’叫声。他笑：‘圣上病榻前，略可解颐。即刻便要传内，故携在袖中。’——听柳大人说，那匹蟋蟀是名贵罕，行家称作‘金钟’。”

“闲心与否，且不论理。此刻不算晚，比似在此闲聊，何不赶去塔寺周围走一趟，或有所获。可惜乔泰不在。——塔寺原是广州一大胜迹，如此月夜访游，也不虚此行。”

“金钟？”陶甘失声叫。

“柳大人运掌丝纶，王言无忝。虑的是江山社稷的承胤大局，朝廷中三槐九棘，各号权位的势力平衡。王事鞅掌，早已将己抛闪脑后。他这一失踪，朝中震惊可知。只怕没第二个人能扶持政纲，匡定大局。”

“斗蟋蟀？”陶甘暗吃一惊。

狄公悟：“天下也有此等巧合事？莫非柳大人遭危难，袖中金钟逃逸，正被那盲姑娘捉到。——如此说来，柳大人之失踪必与塔寺有关，或许就让人幽禁在那寺中，辗转求救哩。”

月光，夜如。西厅的院内一排排木棉，红火燃。大的榕树荫下一方石桌，狄公、陶甘夜膳罢，正坐在石桌边上议论。

“不，老爷。我适间回都督府途中，偶遇一个盲姑娘。这姑娘正是以兜售蟋蟀为生。她说正是昨夜她在塔寺后墙捕到一匹金钟。鸣声奇特，为之兴奋异常，还说十两银都不卖哩。”

狄公听懂了姚泰开的意思：“姚先生既然有约在先，理应践诺，岂可空劳他人久候？不过，我们的乔都尉也很想去大人家客，开开界。不知姚先生能成全一回么？”

狄公想了片刻：“说起嗜尚，柳大人一不饮酒饕餮，二不贪货财，学养贯素，持清正。至于癖好，倒有一桩，便是斗蟋蟀。平时差人访觅，不惜重金购买。圣上约御园时，除了斗，便是斗蟋蟀。”

“老爷适才说柳大人无意问寻柳，则与王事有关。有所忌讳，难以言宣，故只得微服私访。竟瞒过了京师一班同僚。”

陶甘不解：“柳大人有此等闲心，潜来广州私访，还袖着一匹蟋蟀？”

“听那盲姑娘说，这金钟是关内名，岭南罕见。十分卖得价钱。此刻还在她家里的一竹竿上吊着哩。养在一个扁葫芦里，喂青瓜丁、林禽片。——说不定她捕捉到的这匹金钟正是柳大人袖中藏了一齐带来广州的。”

狄公笑：“难得松动骨，豁然怀抱，自在一番。我本就厌烦那一仪仗卤簿，官衙排场。况且这里毕竟不是京师，有几个认得我们的。吾意已决，休要再说了，赶换衣饰去吧！”

狄公大喜，乃：“时辰不早，梁先生也可以回府去了。”又转向温侃、鲍宽：“下车伊始，扰日多。望两位协助本官，努力王事，克臻圣命。”

陶甘又：“不知这位柳大人可有什么嗜尚或癖好。”

陶甘迟疑：“这…合适么？老爷你是堂堂的二品京官，朝廷肱，万机在躬，岂还是当年州县吏一般，动辄扮个算命问卦的上街探虚实。’”

“果有这事？”狄公也惊诧。“只不知她这匹金钟与柳大人的金钟有何系。”

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