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狄公锐利的目光扫了一下他的同行，靠着椅背慢条斯理地捋着他那一把长长的mei髯。

“罗相公之言正与吾意相合，这决不是歹徒、偷儿抢劫财wu的的案。即便宋一文大意忘了闩上后hua园的门，一个歹徒shen夜溜进了后院，他会细细侦察一番屋内动静，决不会贸然闯进房去。他若是见秀才正待上床，便会耐着xing子在屋外伺候，等秀才睡熟了才溜进屋去行窃。罗相公，我思量来多半是秀才摘下帽子，脱了袍褂正待上床时，听得有人敲后hua园的门，于是秀才又重新dai上帽子，跑了chu去开门。”

“正是这样。”罗应元应dao。“他的毡鞋上还沾着干土。”

“我也留意了这点。来访者准是秀才熟悉的人。秀才ba去门闩让那人进了后院，进屋后便要他在外屋书房稍候片刻，他便进卧房更衣。就在他转shen进卧房之时，那凶手就杀害了他。无论如何，那ding帽子掉在死者tou边是凶手最大的疏忽。试想，谁会在睡觉时还dai着帽子？这一破绽说明是凶手在预谋杀人而秀才没有提防。”

罗应元点tou称是，又dao：“我看凶手的犯案动机很可能是为了讹诈。”

狄公一怔，不由ting直了shen子，问dao：“讹诈？这想法从何而来，罗相公。”

罗应元从书架上取下一册书，翻到夹有字条的一页，说：“孟掌柜的母亲是一个十分心细的老太太，它的书帙放得齐齐整整。可现在书的秩序全luan了。再者，这老太太每读到一首好诗，便把她的批语写在一张字条上夹进诗行的那一页。你瞧，这一页便正好有一张这样的字条，但这字条上的批语已与原诗不符。我发现许多字条都夹错了地方，显然是有人翻动过了并重新luan夹了一通。当然秀才可能翻了这些书，但他不会将这些字条慌忙luan夹，且书架后搁板上的尘土见是新近chu2动过的痕迹。我认为凶手把房间弄得一塌糊涂是要造成一zhong假象，似乎是一个偷儿在找寻钱财，而事实上他是在找寻一张纸，一份单据，或什么契书凭信。凶手为这类的东西杀人，便说明他意在讹诈。”

“罗相公辨析甚是jing1到。你再看秀才亲笔zuo的这些笔录，开始六页密密写满了宇，后面五十多页都是空白的。秀才每一张纸上都编了号码，可见是一个仔细的人。现在这叠笔录次序散luan了，空白的纸上还留有肮脏的指印。这清楚说明凶手仔细看过了这叠笔录。试想一个偷儿qiang盗会留意一叠无用的纸条吗！”

罗应元点tou频频，又shen长地叹了一口气。

“看来凶手已经找到了他所需要的东西，我们再进书房仔细看看吧！”

两人又一次细细地检查了书房里散luan的东西，—一整理归类放回chou屉。突然狄公看到一本题名《玉笛谱》的小册子，封面上还盖有宋一文的私章。他从tou至尾翻遍了并不见有曲牌和歌词，只是密密注着一行行看不懂的符号。从符号分章判断，共录有十二支曲谱。

罗应元凑过yan来说dao：“不错，我见他书房墙上还挂着一支长笛哩。”

“罗相公以前见过这曲谱不曾？”狄公问。

“不曾见过。”

罗应元走进卧房从墙上取下那支长笛凑到嘴边chui；了几下，长笛发chu十分刺耳的音调。他苦笑一下，放下长笛，说dao：“以前我chui得很是清越嘹亮，兀的这长时间不chui尽荒废了。嘿，狄年兄，这长笛内倒也是个藏东西的好去chu1，纸笺字据的卷jin了，不正可sai进笛guan中去？”

他眯起一只yan睛向笛guan张望了半晌，沮丧地摇了摇tou。

狄公掸了掸满shen的尘土，说dao：“孟菽斋说这宋秀才在金华并不曾有一个亲友，他自己也很少见到宋秀才的踪迹。最知dao宋秀才情况的莫过于替他送饭的女仆了。我们可将那给秀才送饭的女仆找来问问。”

“狄年兄，这事就干净拜托你了。我此刻必须回衙院。邵、张二位大人该也是午休起床了，还有如意法师。同时我的妻妾们也要找我商量中秋采办的事宜。”

“好吧。你先行回衙，我留在此地再询问一下。罗相公，中秋采办可不能草率了。咳，相会都有几位公子、千金？”

罗应元咧嘴笑dao：“十一个儿子、六个女儿。不瞒年兄，小弟的八房夫人也是一件麻烦透了的事哩。哦，我想起来了，我回衙的路上还得去一趟蓝宝石坊选挑些歌伎舞姬。

幸好，蓝宝石坊顺路只隔了几条街。

“那是一个烟hua行院吧？”狄公问。

“不！那蓝宝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