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诗文之，当然也涉及琴棋书画，和古玩宝的鉴赏。至于他们真正的为人品自然是知不多的。但两位大人既是朝廷官，都是圣人诗书薰沐，焉得会杀人的凶犯？只是如意法师，此人言词清狂，且来历蹊跷，行径诡秘。本是释门弟却是不喜颂经、念佛、办、参禅，专一舞文墨，又谶纬，识许多巫术邪，六壬甲课；又常非议三教中人，行止很是古怪。但不曾闻得有什么不轨之举。”

“罗相公之言甚是。那如意法师在宴会上还题了两句诗。那诗意也恁的玄妙，寄义窅远①，不易看破。不过，我们审理刑案切不可只看了表面之情景，还须内里，探其骨髓心肝。总之，这几位贵宾都不了嫌疑。要的是细细查一查这杀人的动机何在。我们得先去蓝宝石坊清小凤凰的情况，她都与哪些姊妹行来往，有没有情人。客人们到金华都有一两天了，很可能他们今夜见到小凤凰之前已经有过接，或原来便是相识。蓝宝石坊回行时顺路去县学书库查一下宋秀才在那里翻阅的究竟是哪些材料，有关甲戌年的案卷都要翻阅一遍。”

“我的天！宋秀才——他的案还未了呢！两起杀人命案，真是大吉利市啊！”罗应元几乎要哭声来。“年兄，我听放说孟菽斋是个知书达礼的人，不曾有过不轨行为，也不闻听有什么丑闻。”

罗应元答：“这翠玉崖在城北的双龙山上，崖上好大一片松林，崖下有一个朝真古。因为山云重，常有仙人没，端的是风景名山。山下的峡谷还奔腾着几清澈的溪泉。时值中秋，黄初绽，金桂飘香，枫叶染丹，在那里排赏月之宴，乃真是第一等的赏心乐事。若不是这倒霉的两起杀人案，我们真可以对酒当歌，尽尽醉的一夜哩。唉，魏武的诗可是说上了：‘我有嘉宾，鼓瑟笙。明明如月，何时可掇？忧从中来，不可断绝。’——想到此又怎不令人心绪丧颓，喟然频频！”

狄公忙用话扯开了罗应元止遏不住的忧思：“罗相公，时辰不早了，樵楼已打二更，我这就想就寝去了。罗相公也该好好休息一夜，养养神思再应对这困境。”

①窅：读‘咬’，远。

狄公拜辞了罗应元，回到自己馆舍。

“我也相信孟菽斋不会杀人。我曾有过这样的念，就是宋一文与孟菽斋的女儿有私情，听侍婢讲孟菽斋的女儿常为听宋秀才笛而伤泪。不过，我现在已经查明宋秀才的情人还是朱红，即黑狐祠的那个孤女。宋一文已经替她买了金银丝双雀发夹之类的礼品。我们原不是想要小凤凰讲一讲朱红父亲的容貌么？他们俩在黑狐祠时曾打过照面。朱红的父亲仍然住在金华。我明天还得去一次黑狐祠，将朱红接来县衙里住，你先安排下一个僻静宅，暂时瞒住众人的耳目。噢，想起来了，如意法师挂锡的悟寺正就在黑狐祠前不远，法师对狐狸的奇怪态度很令人到不解。我疑心他见过小凤凰，也认识朱红。他今夜在宴会上题的那两句诗虽一时训释不了，但隐约透消息：他已经知小凤凰之死，并预示她的案会有昭雪的一天。顺便问一声罗相公，明天要去翠玉崖排野宴，却不知这翠玉崖在哪里？”

注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