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法师早赶到了这里——已换上了一猩红绸袈裟，他见客人们下轿来，—一合掌祝福，一对蛤蟆般的大睛却闪烁着惊恐不安的神。

③崪：读‘族’，，险峻。

罗县令：“年兄不能撇开那匿名信，直接从三位客人的言语、态度来细细观察么？”

“对！罗相公，今夜在翠玉崖的野宴上，我要正面与玉兰小提起白鹭观的案，一面察言观，看其反应如何。慢慢再将话题转到那封匿名信上。我思想来那写匿名信的人一定十分忌恨玉兰，存心要置之于死地。但无可否认，他又是玉兰的故旧友，故知白鹭观樱树下的秘密。”

①住持：中国佛教寺院或教教观的主持者。

“罗相公之言差矣，邵、张两大人风儒雅，蜚声朝野。都有明的自制。且老于世故，官场一应对极是娴熟。虽说是致仕的官员，恰好比奉职在位一般。那如意法师更令人目眩听迷，不可捉摸，三教内外，很难识其真面目。故不依凭大山般铁证便很难勘破论定此案。”

狄公沉默一阵，突然又说：“罗相公，昨夜我自始自终都在宴席上。我细细观察了你的这四位客人。他们讲繁文缛节，但表现蓄；他们叙旧情新谊，但很是克制。文人的都有九曲委行，城府颐，言词稳实。我看他们四人互相间甚是稔熟，且近年来断续有往来，于今同来你县衙客，故表现在形迹上更多了一层玄虚的功夫。只是玉兰小时犯例外，她天生是个情炽的人，且刚坐了一个半月的牢。一肚委屈不平要吐诉。我看她心底蕴着大的苦痛，昨夜她题的那一首诗，我略略可以看她对命运的抗争和对负情人的叽嘲。画厅的气氛为之张一时。我可断定她的那首《对月》诗是有所指的，且指的是三位贵宾中的一位。”

“狄年兄是说昨夜那首《对月》？而不，怨而不怒，其旨渊远，其趣难求，端的是诗品的格。尤其是即席而赋，不假思索，更令人敬佩不已。”

②跸：读‘必’；驻跸：指帝王行沿途暂住。

狄公：“我真想看一看这两封信的原件，我对笔迹异同曾有过一番到的研究，极是自信的。只是这还得去京师走一遭，再说大理寺已查封的案卷没有圣上的批谕是随便翻动不得的。”

红日西沉时，三项官轿及扈从人都上到了翠玉崖。这里周围坡谷岗峦间尽一片苍虬古松，翠玉崖的命名正缘由松树的碧如玉，一丈远的断崖上有一翼危亭，亭下是百丈渊。这时夕照菲微，紫雾弥漫，西天几挂猩红的落霞正跃动弹，掩护着太冉冉坠下。断崖下真有个朝真古，岫云吞吐，平日只有猴攀援。山腰玉壶寺的和尚中有胆大的还来这上采撷灵芝。

“小弟看来这两封信在措词文风上略有相似之，尤其之乎者也矣焉哉这一类的字上很是相同。且这两封信绝无语病，显然都自文章手，是否确系一人之笔，小弟实不敢贸然判断。”罗应元说。

罗应元的脸上闪了浅浅一层红“说：“这真是一个好主意。年兄，我在一旁尽力为你周全方便。”

“有关玉兰小白鹭观一事尚无线索可理，罗相公对那两封匿名信作何想？”

罗应元听了不住称是。

罗应元叹息一声，低下了，郁郁不乐。

注释：

他母亲的私生女，所以他来金华与朱红接上了探听虚实。一面又去县学书库查阅当年定案的备细本末，找破绽，准备翻案。与自己父亲来往之事朱红不便说与宋一文听，而她却告诉了父亲宋一文来金华企图翻案复仇之事，并又说了宋一文租赁孟家后院的住址。朱红的父亲怕当年丑史败，先动手杀了宋一文。”

罗应元吩咐就地搭下帐篷，埋灶火，一面去那翼危亭中排下酒桌。杂役人等奔走忙碌，自不必说。

客人们下得官轿来，见这翠玉崖山势崪③，松林明丽，一时又晚霞，空谷生烟，无不喝采称绝。况且那里帐篷外珍馐佳肴传阵阵诱人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