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狄公俯视了一yan堂下，见两边廊庑chu1人tou攒簇，黑压压一片看审的人。南城的杀人案早传遍了全城，好事的百姓都特地赶来早衙看狄老爷开审。

洪参军照例站在狄公shen后。陶甘和书记共坐一桌，一个相机助审，一个记录供词。此时书记正捋着颔下几gen银须在磨墨run笔。

狄公拍了一下惊堂木，宣dao：“早衙升堂，凡本州军民官司讼诉，本堂均予受理。有状递状，无状口述。”

狄公话未落音，堂下便有人喊“冤枉”

狄公抬yan一看，人群里早已闪chu两人，抢步爬上公堂，跪定在光光的水青石板地上。一个年长的shen子又高又瘦，面颜憔悴，形容枯槁；一个年轻的则shen材魁梧，一脸横rou。

廊庑下一阵喧哗，jiaotou接耳，议论纷纷。

“肃静！”狄公将惊堂木狠狠地拍了两下，又将shen子向前稍稍挪动，问dao：“你两人有何事冤枉，快快说来！”

那个年长的原告略微抬起tou来，恭敬地开言dao：“小人名唤叶彬，开着一爿小小的笔墨庄。这位是小人的胞弟，名唤叶泰。小人兄弟来公堂告发妹婿骨董商潘丰，这潘丰用十分残忍的手段将我们的妹子杀死，伏请老爷缉拿凶shen，替小人兄弟报仇雪冤。”

“潘丰？这潘丰现在何chu1？莫非已经潜逃？”

叶泰dao：“老爷猜的正是。潘丰这厮昨日已潜逃chu城。”

狄公dao：“叶彬，你是何时又是如何发现你妹子被潘丰所杀？从容说来，休要漏了细节。”

叶彬在地上叩了一个tou，慢慢禀dao：“是，老爷。今天一早叶泰去潘家，见潘家门hujin闭，他敲了半天门，并不见有人答应。平昔这个时候我妹子、妹婿一向在家，可今天却有些异常。叶泰见此情状，心生狐疑，担心有什么不祥，赶jin奔回家中唤我同去察看——”

“且住！”狄公打断叶彬的话。“叶泰他为何不先打问一下街坊邻里？或许潘丰夫妇一早chu门有什么事去了。”

叶彬赶忙dao：“老爷有所不知，我妹子家在南城gen一条僻静的街上，两边都是破败荒废的空宅，并无人家居住，故一向无街坊邻里。”

“往下说。”狄公点tou吩咐dao。

“我们俩一同又去了那里。到了门首一面高声发喊，一面用力敲门，仍不见有人答应。乃gan到事有蹊跷，心中便觉发mao。我们赶jin又绕到后院，从院墙上爬进了宅子。我见那卧房的两扇窗敞开着，便命叶泰伏下，我踩上他的肩tou，挨近窗hu向里一张望。——啊！天哪！”

叶彬声音大变，尽guan严冬腊月，他额上的汗却不停地往下liu。

“老爷，我见我妹子躺在炕上，浑shen是血，吓得不知如何是好，脚力一ruan，顿时跌倒在地上。叶泰扶起我来，我们就一口气奔去找本坊里甲，要他作个证，来衙门报信。”

狄公dao：“叶彬，我问你，你在窗外见你妹子浑shen是血，又怎可断定她已被杀死？”

叶彬老泪横liu，浑shen颤栗，答dao：“老爷，她…她的tou没有了！光着个shen子——”

公堂上鸦雀无声，廊庑下看审的人惊愕得面面相觑。

狄公沉yin片刻，瞅着叶彬痛苦的脸，淡淡地说：“往下说——你适才说到去见里甲。”

“我们见到了里甲，将我妹子被杀之事告诉了他。我还对他说我们准备撬门进去。那里甲姓高，他说昨天中午他亲yan见潘车手上提着个圆鼓鼓的大pinang匆匆chu城而去，说是有急事要离家几天。我们听了这话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一把将潘丰揪回来，当场打他半死，才可解恨。老爷，你说他那大pinang里不是俺妹子的tou又是什么？”

叶泰忍不住也说：“老爷，潘丰这杀人不眨yan的恶魔已潜逃在外，万望老爷替小民作主，将他捉拿归案！”

狄公问：“那姓高的里甲现在何chu1？”

叶彬dao：“他此刻正守着chu事的现场，不能脱shen来公堂见老爷作证。他说那宅子倘不严加看守，案情会节外生枝。”

狄公满意地点点tou，说dao：“少顷我便与衙里差官、仵作人等，随你兄弟赶去现场勘查。此刻你先将潘丰形貌特征详细报来，以便衙里图写备案。我立即下令关防、驿埠严加缉查，行文本州所属各县协力捉拿。你们弟兄尽guan放心，想来这潘丰不消两日便可拿获。”

狄公拍了一下惊堂木，宣布退堂。

洪参军低声dao：“死者没有了tou，真是咄咄怪事。不知老爷作何看法？”

狄公dao：“或许卧房内大暗，叶彬yan光闪失，没看仔细。想来是炕上衾被遮去了死者的tou。少顷到了那里便见分晓。”

狄公的八人大轿早在前厅外ting院里备下。狄公同洪亮揭开轿帘上了轿。四名军健骑高tou大ma轿前喝dao，陶甘、巡官及另四名军健轿后跟随，一路往城南迤逦行来。路上行人见是官府仪仗，都纷纷躲避。街市两边店铺毗连，熙熙攘攘，虽是河朔边t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