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衙舍，狄公叹息频频。他万万没想到这陈宝珍竟是如此横蛮。更令狄公惊异的是他了许多时间反复琢磨才想那猫的图形，而这妇人随意动了两三块木板竟将一只猫变作了一只鸟，从而使狄公最认为是无可辩驳的证验化为灰烬。

狄公捋着胡须：“蓝大魁师父正是要拼这只猫来提示杀害他的凶手是陆陈氏。”

郭掌柜苦笑地摇了摇。

陈宝珍的脸变得苍白，一阵眩袭来，卧倒在大堂上了。

不多时，陶甘便将郭掌柜请来衙舍。

她挣脱衙卒的手，颤颤巍巍站了起来，忍着疼痛，慢慢走近到那黑木板前，一面痛苦，一面抓住那黑木板的边缘，拼全力气，抖索着将那猫的图形两三下一动，竟成了另一个图形。

狄公，又说：“如果我们验尸，我想那被击碎的后脑壳必定会显形迹来。但如果陆明死于中毒呢？如蓝大魁那样，那么，验尸还能看这一吗？要知死尸已经下葬五个月了。”

狄公忧虑重重地说：“看来在蓝大魁之死上我们还不能将她制胜，我们的证据太薄弱了，不堪她轻轻一击。如今唯一的法是从他亡夫之死的谜上打开一条新路。我可以断定，陆明之死必有隐情。陶甘，你立即去‘济生堂’将郭掌柜与我请来。”

“瞧！这不又是一只鸟嘛！因何说是一只猫呢？”

堂下不禁又一阵咨嗟，言论哗然。

狄公呆呆地愣住了，半晌发不一声。

“老爷，如果用一块厚布包裹了铁锤猛击人的后脑的话，那就不会留下伤，更不会血。”

郭掌柜答：“如系中毒而死，即便尸已经腐烂，从肤和骨的颜仍能发现其中毒的痕迹，这并不比后脑壳寻到伤更难。”

狄公问郭掌柜：“上次你曾说起陆明死后两向外凸，当时你到疑惑。又说一个人当他的后脑勺受到猛击时可能会现这征象。后来陆明的兄弟装殓前与死尸穿衣时竟也没有发现后脑勺的伤吗？”

又转向于狄公有利。大家都踮足延颈，等待着狄公呈示最有力的证据。

狄公沉半晌，反剪了双手，在衙舍里踱了十几来回。突然他停住了脚步，说：“我要开棺验尸！”

堂下看审的人频频，一阵阵喝彩。——狄公从被动转到了主动。

乔泰：“这女决非寻常等闲之辈，难怪乎能迷惑了蓝大哥这样的男汉。”

陶甘惊：“老爷要开棺验尸？老爷可知开棺验尸的结果？倘若开棺后找不到陆明被害致死的无可辩驳的证验，那就得引咎辞职。因为这亵渎了圣洁的坟墓和死人的尊严，罪孽最大，律法裁最重。如果那时再有人上本告你有意诬陷陈宝珍，恐怕老爷丢了乌纱帽还是小事，保不定连命也会赔上。这又何苦来？”

狄公决心已定，言辞决：“我愿冒这个风险！你们不必再行劝说。明日未牌时分，去北门外陆明坟墓开棺验尸。”

狄公示意陶甘。陶甘一挥手，两名衙卒将一块涂抹成黑的木板抬上了公堂。木板上早已用钉钉着七巧板的六块。七巧板用纸板成，涂抹成白，每块有二尺长短。即使站在衙门栅栏都能清楚看见。狄公：“你们看！这样一幅七巧板中的六块拼成的图形，我们在蓝大魁洗澡的单间小池边的方桌上发现了这个图形。”他手中举一块三角形，又说：“这块三角形是蓝大魁临死前在手掌心的。他中毒后，已不能叫唤，只得用七巧板来拼凶手的形迹。不幸的是他没有将图形最后拼成便全搐了，在垂死挣扎或最后翻倒在地时，不慎又将那图形碰了，致使其中三块变动了位置。现只需将这三块稍稍变动一下，并加上他手上着的那块三角形，便能拼一只猫的图形，你们看。”

狄公只得宣布退堂。

“一派胡言！休听这狗官的一派胡言！”陈宝珍挣扎着抬起来，咬牙切齿地骂。